351 狭路相逢
嗡，嗡嗡嗡——
耳膜之上，一片轰鸣。
德里克-亨利不敢置信地看向球场，季后赛的赛场上，淘汰生死边缘上，李维居然玩了一次把戏（trick），这……真是胆大包天，彻底戏耍了田纳西泰坦防守组。
把戏进攻（trick-play），这是橄榄球的一大特色。
其中，“trick”是关键。
这个词可以理解为恶作剧、戏法、骗局、弄虚作假、巧妙等等等等，每年万圣节，孩子们上门讨要糖果的口令，“不给糖就捣乱”——
捣乱，就是“trick”。
放在橄榄球厚厚的战术手册里，可以理解为兵不厌诈，但更直观一点来说则是玩花活。
在橄榄球规则允许范围内，出其不意地选择奇怪的战术搭配组合：
比如，进攻截锋成为合法接球手——但必须知会主裁判。
比如，跑卫负责传球。
再比如，本来是特勤组弃踢，结果弃踢手却担任四分卫职责，突然开始传球。
诸如此类等等。
其实，nfl规则规定，四分卫不是唯一的传球手，任何球员都可以传球，每次进攻都可以无限次传球，只需要遵守三个限制：
第一，每次进攻，往后传球以及两侧平行传球可以无限次，但往前传球的机会只有一次——
边线裁判负责判断传球是否往前，一旦被判罚重复往前传球的话，那就是违例。
第二，持球球员脚步越过进攻开球线，那么就不允许往前传球，但可以往后以及两侧平行传球——
所以跑卫四分卫进行阅读选项的时候就必须在越过开球线之前决定跑球还是传球。
第三，进攻组之中，进攻锋线的五名球员不允许主动接球和传球，但有两种情况例外。
一是橄榄球传出之后，被球员拍打或者撞击改变飞行轨迹之后，他们允许接球。
二是提前告知主裁判，这次某一位特定球员也是合法接球手，不能含糊不清地说进攻锋线可以接球，必须是特定球员的名字和背码，并且只能指定一位。
当然，具体规则更加详细也更多细节——
有时候，就连主裁判也不见得能够掌握全部规则，这不是玩笑，那一本让牛津词典也汗颜的规则手册每年都在更新，以至于裁判也需要重复确认规则。
刚刚，堪萨斯酋长需要消耗七秒时间，他们有很多选择：
比如李维持球往回跑。
比如他们互相往后传球。
诸如此类等等，控制球权一直到比赛时间结束，但这些策略都有风险，一旦被抄截、掉球的话，甚至遭遇抄截回攻达阵，那田纳西泰坦才是上演绝世翻盘。
显然，里德不准备让自己陷入这样的糟糕困境里。
于是，里德选择了一种最保险却依旧能够玩出花样的策略。
橄榄球，没有放在四分卫身上，而是交给李维，不管什么情况，李维总是能够保护球权的。
然后李维摆出传球姿态，准备连线凯尔西。
这是一招声东击西——
如果奥拉卡波依旧紧盯李维，根本不受干扰的话，那么就由李维自己判断，护球倒地还是连线凯尔西。
如果奥拉卡波转而防守凯尔西，那么李维就自己持球推进。
也就是说，里德在地面进攻里隐藏了阅读选项进攻，完全把李维当作跑动四分卫使用，看中的是李维临危不乱的大将风范，同时也是李维对田纳西泰坦的威慑力。
其实，这需要承担巨大风险——
因为橄榄球是一项专业分工非常细化的集体项目，跑卫就是跑卫、安全卫就是安全卫，位置不同，从选材到训练再到类型风格等等，全部都不同。
稍稍一点疏忽，一个花样可能就把自己卷了进去。
就好像刚刚。
李维还真的没有传过球，尽管拿着汤姆林森的训练模板，但这一个多月都在集中训练外接手的部分，四分卫传球技术着实手生，如果真的让他传球，还不知道传出什么球来，风险自然是难以想象的。
把戏进攻，在大学赛场更为流行，因为那些球员们往往更加依赖身体，技术粗糙一些也没有关系，他们常常客串不同位置，技多不压身；但进入职业联盟之后，个个都是天才，每个球员都需要在自己的领域做到最佳，兼顾其他位置就比较困难了。
而且，把戏进攻的重点就在于出其不意。
一旦不再新鲜不再特别，职业联盟的对手就会用实际行动好好地上一堂课，为什么不要随便嘚瑟。
表面看，里德冒险了一次；但细细看，这是绝对上风情况之下的一次冒险，同时里德也做了多重保险，最后的最后把重担放在李维肩膀上。
果然，李维没有让他失望。
“飞翔！”
“飞翔！”
整个箭头球场彻彻底底疯了——
因为他们终于结束季后赛主场五连败的耻辱纪录，也因为他们成功挺进分区赛，而且这次是一场鏖战一场血战，堪萨斯酋长终于赢下一场关键战役。
应该强硬的时候，堪萨斯酋长二十年来终于强硬了一次。
终于！
欢呼、呐喊、咆哮、眼泪、热血。
箭头球场肆意欢呼疯狂跳跃，仿佛他们赢下的不止是一场外卡赛而已，这场比赛被赋予了更多意义。
亨利，有些羡慕。
他不敢相信里德居然最后时刻把关键进攻全权交给李维，也不敢相信李维居然用一次把戏进攻彻底戏耍了他们，更不敢相信他们眼看着就要抓住胜利却在指尖错过——
如果没有那次掉球的心有余悸，后面的地面进攻是否就能够顺利突破，只要他拿到首攻，堪萨斯酋长进攻组就没有再次登场机会了。
如果……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于是，比赛结束了——
胜利，属于堪萨斯酋长。
他曾经无数次梦想过这样的场景，如同盖世英雄一般从天而降拯救球队，赢得田纳西泰坦千千万万球迷的欢呼；然而，这次他终究还是擦肩而过，成为见证别人翻盘奇迹的看客。
苦涩。遗憾。懊恼。
种种情绪在舌尖蔓延，然后，化作一个笑容爬上嘴角。
上赛季，沙班相信李维，全美冠军赛的最后一档关键进攻交给李维。
本赛季，里德相信李维，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上演。
一次是偶然，两次的话，巧合吗？
不，亨利不相信这是巧合。
唯一的解释就是，李维证明了自己，并且赢得主教练的信任，事情就是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