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人去楼空
雪一片一片的落,没有多少人的冰城机场,格外的冷清。
不知道我愁眉苦脸的考虑了多久,这个期间,狐倾婷一直没说话,那双无力的眸子就那么泪光闪闪的看着我,尽管没开口求我带她一起走,可是那眼神中的期待,却是表达了所有。
我心想,虽然我也知道你的可怜,可是二姐,我能不带你吗,你也知道,九天劫是想用你的牺牲来难为我。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从小就出生在一个不安生的家庭。
你知道我的处境一直很艰辛,很危险,跟在我身边的人,大多不会有好下场,若是我心软下来,迟早有一天会害了你,也会害了我自己。
不仅如此,我还很穷,到底五弊三缺犯了哪一条不知道,总之,跟着我只有无尽的苦头吃。
清早的街头,只有源源不断的车笛声划过,我们相对而站,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以至于她的睫毛上已经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可她还是用那双带着无尽祈求的眼神看着我,递过来的包子和豆浆大抵已经凉了,手却未曾放下,但我一直没接。
几分钟后,我还是埋着头苦涩一笑,拉了拉背包的背带就朝机场里走去,不是我有多狠心,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我自己都活成了没法照顾自己的窘境。
我没有能力,再让跟着我的人过上安稳的日子。
至此,狐倾婷还是一句话不说,我走一步,她就在背后跟一步,每当我回头去看她的时候,她就用那双虚弱到了极致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埋下头去,那凉透了的包子和豆浆始终紧紧攥在手里。
直到我快进站的时候,她还是不肯离去,这时候的她已经坚持不住了,在风雪中摇摇欲坠,又给了我一个可怜的眼神之后,一头倒在了水泥地上,刚倒下的她又立马拼命的想爬起来,渴望证明她不会拖累我。
原本不该在这种地方现身的李红韵,突然就现身出来,去把狐倾婷扶了起来:“天师,红韵求您了,就带上她吧!”
我无力的看向远方,自嘲一笑,心魔,别装睡了,你比谁都清楚,这个狐倾婷带与不带,都将改变我未来的命运。
“是啊,九天劫指望着她死在你身边,昨天失败了,若他知道没得逞,或许还挺无奈,如今你要把她带在身边,岂不是,又给了他机会?”心魔的声音终于在脑海中传来。
“所以,我还是不能带着她。”
“如果你不带她,她就无家可归了,她和你结婚的事情已经名扬天下,一来,不会再有更好的归宿,二来,你的仇人未必会放过她,若你抛弃她,她将熬不过这个寒冬,不过这样做对你有利,当然,前提是,你能做到不愧疚,把她当作一个普普通通的牺牲品。”
那一刻我沉默了,心魔说的没错,狐倾婷本身就是九天劫的一枚棋子,如今名声在外,是我卫家的媳妇,被九天劫抛弃之后,又要承担着卫家仇人报复的风险。
她只是个什么也没参与的局外人罢了!
而我,带她走,会承担九天劫带来的风险,不带她走,不仅会害死她,还可能让狐倾倾痛恨我一辈子。
难道这就是命吗,为什么,我们的人生,会如此阴暗?
这一天,是我人生中最无助的一天,冰城的大雪一直没停。
最终我放弃了这趟属于自己的单人航班,可是再翻看手机,第二天才会有航班了,无奈之下,带狐倾婷到附近的酒店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我们踏上了回家之旅。
临近年末,已经有不少背井离乡的人开始陆续返乡了,人们脸上洋溢的都是回家的快乐,只有我愁眉苦脸,许多时间没再回去,老家的房子还在吗,是不是已经千疮百孔,甚至是东倒西歪?
后山那条只有我和小狐狸走的路,是不是已经被荒草掩没,那承载着我整个童年的水潭,可否存在?
整个旅程中,狐倾婷一句话也没说过,是真的,她深怕说一句话就会让我反悔,无时无刻不是保持着小心翼翼的态度,甚至在很多时候,明明脸色苍白,身体弱到了几度险些昏迷,却还要强装无事。
我只记得我问过她很多遍,好点没,能不能行,要不要再去医院一趟,等等,所有的问题,她都以摇头的方式回答我。
很快,我们在省城机场降落,这边没有东北的寒风大雪,只有远处的一座座大山戴上了冬天赠予的白色帽子,那似乎就是我的家乡,一个偏僻的高山深处。
我还是带狐倾婷跑了一趟医院,这一次虽然没那么严重,但医生还是给我一顿训,说都伤成这样了,为什么不住院,你可知道,她这种情况随时可能发生意外。
狐倾婷在医院住了三天,这三天中,她还是没说过一句话,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出院那天,她自己拎着一包中药跟着我走出医院,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的画面。
她知道所有的医药费都是我自己付的,可能是想到我和她们家的关系到了这种境地,再花我的钱,怕我会嫌弃她,每一个举动都显得那么卑微,那么的小心翼翼。
从冰城回来的我们,脸上就再也没浮现过笑容。
银行卡我没要,她就自己跑到银行把钱取了出来,令我没想到的是,这里面存的就是第一单生意给她发的几千块工资,这也是她唯一的收入了,到现在一分也没花。
青丘回不去了,来的时候又什么都没带,她身上穿的还是进山时的棉袄,上面不仅有许多干掉的血迹,还有很多泥泞,我看她可怜,在逛百货超市的时候,偷偷买了两件棉袄塞进了我们准备的年货里。
当时心魔还问了我一句,带上她已经够良心了,你对她好,就不想想她老爹是如何对待你的,如今,她可是仇人的女儿。
我说,做人要求问心无愧,她是怎么受的伤,我很清楚。
心魔又问我,那以后呢,以后她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看她自己的造化吧,等结了和风凌秋的合作之后,我就要去九阴山常住了,到那个时候,所有人的未来都不再是我考虑的范畴。
狐倾婷也没少买东西,知道家里穷得什么都没有,油盐酱醋,甚至是棉被全都买了,起码花了上千块吧,可是我觉得带这么多东西会很累,当场就要让她退掉一些的,老板说让我给个地址,包送到家。
我苦笑一下,说我们那穷山沟里公路都没通,送不到的。老板还开玩笑,说今年政府一直在搞村村通,年底就必须全面完工,你家只要不是住原始森林都能送到。
我一愣,出来才半年左右,路通了吗?尝试着给老板说了我们村的名字,没想到还真通路了。
当天我们没有回家,让狐倾婷在省城的家里等我,我一个人去了一趟天门山,可惜,道观已经上了锁,陈北剑不知去向,迎接我的是冷冰冰的道观大门。
我翻墙进入了道观,里面满目疮痍,连三清祖师的神像都被砸坏了,看来陈北剑没撒谎,我和狐倾婷办假结婚的时候,赵灵儿确实安排人过来砸了道观。
祖师爷的神像之下,是一床脏兮兮的被褥,看来陈北剑回到道观在这里睡了一段时间,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
家没了,人去楼空。
我尝试着给他打电话,可他的号码似乎已经注销,无论如何都打不通。
一个人站在这曾经居住过几个月的地方,看着厨房里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看着停尸房里自己睡过的位置,看着客厅里的一切,每一个角落都带着曾经的生活痕迹。
没人知道,那一刻的我是多么无助,多么辛酸,最后到了师父的房间门口,当回忆起她为我打通阳骨的画面时,眼泪终究是控制不住的模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