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4章 直至如今，我依然不懂
“所以你的房间才会是两人的样式，可却只有一人的生活痕迹。”白陌到此也终于明白了原因。
陌嚟点头。
“你们去过我们曾经的家了吧？”
“如你们所见，那里，只有一个人存在的痕迹。”
“在那之后，哥哥一直照顾我，他会偷偷给我带东西，我们会在衣柜藏属于我的被褥，属于我的碗筷。”
“会将我喜欢的玩具都放在里面，可却又只能偷偷的一起玩。”
“因为在爸爸妈妈眼中，哥哥陪着我的每一秒，都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那时我又怎么会知道呢，所以我每天都会粘着哥哥。”
“那一段时间，其实挺快乐的。”
“我们有着属于我们两人的小秘密，我们有着说不完的话，哥哥也总是可以在我早上醒来时，出现在我的身旁。”
“所以在我的记忆中，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哥哥。”
“额……”白陌感觉有些尴尬，也有些茫然。
在别人眼中温柔的哥哥，怎么成自己弟弟后就那么流氓呢?
不过这些很显然不是白陌现在要弄清楚的。
她很清楚，一切的变故，或许就在五岁那年吧。
“在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陌嚟在回忆，在回忆那一段不是那么美好，却值得她去珍惜的回忆。
可在听到白陌的询问时，她的表情到此便是一怔。
不过她并没有犹豫，而是深吸一口气后继续开口。
“那一天，我们五岁。”
“那一天，哥哥生病了。”
“很严重的发烧。”
“我趴在哥哥床前，怎么喊他都没有回应。”
“他的脸很烫，我去找爸爸妈妈，可她们看不到我。”
“我很害怕，我怕失去哥哥，我怕他再也无法醒过来，我怕未来要独自一人。”
“可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那一天，我在哥哥床边哭了很长时间。”
“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只有恐惧，恐惧哥哥的离去，恐惧这个世界上最后可以看到我的人，最后可以爱我的人……离开。”
话语到此停滞了一下，陌嚟重重吐出一口气，可以很明显看出，即使在如今，想到此处她依然会紧张。
“好在最后，哥哥还是醒了过来。”转头，她看向白陌勉强流露出一个微笑。
“不过那一天，他的脸色很不好，很苍白，可他却问我，问我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名字……”自嘲的笑了笑，陌嚟摇头。
“怎么会记得，在很早以前，那个家就只有一个孩子，一个名字了。”
“陌嚟。”
“那是属于哥哥的名字。”
“可那一天，哥哥将那个名字送给了我。”
“他说。”
“往后，我就是陌嚟，我是这个家的孩子，这个家的一切。”
“可当我询问哥哥为什么时，他却很放松的回答说，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萧天琪。”
“萧天琪……”陌嚟的身子开始颤抖。
她用力的握紧了手腕上的手环，低下头压低声音开口。
“那时的我什么都不懂，不……”
“直至如今，我依然不懂。”
“我只知道那一天往后，爸爸妈妈可以看我了。”
“在那些年中，她们第一次拉起我的手，并叫我。”
“小嚟，快来吃饭。”
“那一刻的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开心的扑在妈妈怀中，开心的接过生日礼物。”
“是啊，生日，那一天，是哥哥的生日，可那个礼物，却给我了。”到此，陌嚟握紧手腕的手掌轻轻的放松，那手环也在此晃动了几下。
“那个礼物，是哥哥唯一存在过的证明。”
“哥哥他，成了被抛弃的那个影子……”
“你们的情况，调换了?”白陌知道，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打岔，可她需要弄明白，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帮得到面前的这个女孩。
陌嚟点头。
“嗯。”
“那一天后，我是陌嚟，大家都能看到我了。”
“可也在那一天开始，哥哥变得有些奇怪。”
“他时常会看向天空，他时常会发呆，他也总是会说一些奇怪的话。”
“我记得是……”
“神，你会为人而感到骄傲吗？”到此，陌嚟有些疑惑，或许她并不明白，或是不确定自己当初听到的是不是这句话吧。
“我不懂，不过我们保留着曾经的生活习惯，一起生活，睡觉，吃饭，上学。”
“虽然，那并不能留下属于他的影子。”
“可他却从未有过任何不满。”
“只是，他时常会对我说，如果有一天，大家可以继续看到我时，我或许会变成一个混蛋也说不定。”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可……”
回头，陌嚟看向白陌。
“那时的我什么都不懂，可我却感觉哥哥不是变了，而是，看向这个世界的目光不同了。”
“他就好像是站在了一个巨大的舞台之上，每一步，都是设计好的表演，每一步，都是即将迎来落幕的准备。”
“那时的我不懂，可现在去回想，我会感觉他好累，可他……却不肯停下来。”
“为什么?累了……为什么不停下呢？”
“为什么，他……在坚持什么呢?”
陌嚟不懂，所以她要问，问白陌。
可白陌却无法回答。
为什么呢?
有时候，并不是你累了，就可以停下的。
“十岁那年，你们是否去过去地下商城?”
白陌想岔开这个话题，她不想让陌嚟去想这些，那只会伤害她。
“嗯。”
陌嚟点头。
“十岁那年，我们一家人去了距离三条街外的一家地下商场。”
“当然，哥哥也在。”
“也在那一天，发生了灾难。”
她思绪回到了那一天。
当灾难降临时，整个地下商场开始坍塌。
所有人都在逃命，她们也一样。
可人实在是太多了。
在奔逃中，各种货架倒塌，将人压在下面。
而就在一个货架即将砸在她的身上时，是她的哥哥将她推了出来。
可他自己，却被压在了下面。
那时的她多么的想将自己的哥哥救出来。
可那时的她太小了。
她无法做到任何事情。
她只能看着哥哥一点点的被掩埋。
父母要过来抱走自己，可她却抓着货架不撒手。
她呼唤着，说自己的哥哥还在里面。
可没人能看到他，她的小手不管多么用力，距离那个人永远都有那么一段距离。
那一天，她看到了自己哥哥的表情，那是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他笑了。
那是一种解脱，一种放纵。
那一刻的他好似是在告诉自己。
就这样结束吧，一切，就到这里吧。
他的眼中疲惫尽显，他好像终于打算休息了，又或是说，终于，可以休息了。
在最后被掩埋前，陌嚟被父母抱走了。
而纵使她拼尽所有，她的手中，也只是抓了那一根轻飘飘的，手链。
到此，她再也没见过自己哥哥。
再也没有。
她以为他死了。
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的痕迹了。
不仅如此，伴随着萧天琪的消失，她身上那属于空人的情况也在缓慢重现。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会不会变回那个被人无视的小女孩，她也无所谓了。
她的人生，已经被自己否认在了十岁那一年。
她认为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任何其它意义了。
直到如今。
直到有一个女孩来到自己身边，并告诉自己。
“我是，萧天琪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