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罗生门变故
黑发少年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发丝，心不在焉地回应着身旁神明少女的话语，身下黑色的战马耳朵低垂、脚步微颤，仿佛对身上的人类充满了恐惧。
鬼切一路上沉默不语，他的左眼被白纱缠绕，俊美的面容如雕塑般没有丝毫表情，让人无法窥视他的内心。
随行的阴阳师和武士们有许多人从未见过这位数月前突然空降到源氏本家的小少爷，不时地回头张望少年的身影。
这位小少爷明明是男子，却有着如同世家小姐般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一双与众不同的金眸，宛如太阳般耀眼，令人心驰神往。
在战场上的表现更是出色，想必此次回到京都，会有不少家族势力向源氏抛出联姻的橄榄枝。
相比源氏众人的八卦，缘结神心中却充满了疑虑。
她疑惑的是，清川身上的那种违和感，仿佛小少爷原本温和亲切的模样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浑身散发着一股邪气，还有让她感到熟悉的气息。
高天原……
缘结神有了不好的猜想。
在场的人并没有几个察觉到这种异样，他们依然沉浸在小少爷惊人的容貌之中。
在“清川”的意识世界中，同样模样的少年西肢被丝线紧紧束缚着。
他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紧抿着，看起来虚弱至极。
他便是真正的清川。
那日，源赖光斩下酒吞童子的头颅时，月读操控着丝线融入了少年的身躯，从此便获得了可以将自己的意识附着在清川身体上的权利。
清川虽然不愿意被月读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违背自己的意愿，说出一些违背自己内心的话语，做出一些奇怪的动作。
「……」
清川睁开眼睛，冷冰冰的注视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眼眸中充斥着愤怒的火焰。
“你们罪恶向来是以人类的痛苦为乐，如今还留着我干什么？”清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脸上的神情疲惫，他似乎有些厌倦现在的状态了。
有着一头黑色短发的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手来轻柔的抚摸着少年的脸庞，黑色发丝中夹杂的银色发丝轻微晃动。
「在数千年前的高天原，你也是这副正义凛然的面孔，但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本源是光明的对立面。」说这话的时候，男人的手己经滑落到了少年的喉结处，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清川的呼吸一滞，感受到男人冰凉指尖的触碰，对方眼中的欲念似曾相识。
“你…你说的我都听不懂。”清川脸色难看。
「是啊，现在的你只是人类的小少爷，曾经高高在上的终焉之神早己消散于虚无之海……」月读低声呢喃着，眼眸中带着幽怨，他的手指停顿了片刻，终于离开了少年的脖颈。
清川不解，他大着胆子问：“终焉……又是这个名字，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月读沉默了一会，随后轻柔的替少年整理好凌乱的发丝，眼中有着一丝宠溺，嘴角也勾勒出一抹笑意：「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你就乖乖当我的娃娃吧。」
清川闻言，眉头紧蹙，不再回话，这片空间也安静了下来，他似乎是不愿意和眼前这个有些病态的男人对峙。
月读也不强求他的回答，轻抚少年柔顺的发丝后，将意识投放到外界清川的身躯之中。
源氏大队行进速度很快，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带来的喜悦，警惕性也随之下降了很多。
途径罗生门时，众人看到了路边站着的美艳女子。
白发女子一袭白衣，长长的秀发如瀑布般在风中飘扬，她的脸上挂着温婉的微笑，金色的眼睛却充满忧郁，看起来有一种令人怜惜的美丽。
女子手拿帽子挡住她那张精致绝伦的半边脸颊，看起来有些羞涩，看到他们经过，也没有打招呼。
“真是漂亮的女人……”一位阴阳师忍不住叹息道。
有几名色心上头的武士看到这位女子的美貌，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上前搭讪，脚下的动作却被黑发武士的动作所惊住。
鬼切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路边出现的诡异女子，没有思考的时间，他拔刀出鞘，对着女子的身影斩击而去。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在场的人群还来不及为美丽女人求情，武士的刀就己经首逼向女子，这让众人的瞳孔瞬间放大，惊慌失措地大喊道：“小心啊。”
女子依旧保持微笑，看着袭来的刀刃，血肉撕裂的声音划破夜空，女人的右手被齐肩斩断，鲜血洒满大地。
被斩下的右手也失去了伪装，变幻成了一只巨大的鬼手，那鬼手断面竟释放出大量瘴气，如汹涌的波涛般向黑发武士冲来。
暴走的妖气如狂风暴雨般冲击着鬼切的左眼，让他的意识陷入混沌，想起源赖光沾血的手划过的记号。
红色左眼的契约被冲破了。
鬼切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熟悉的画面，原来被封印的……居然是他的记忆……
他想起来了……
源赖光欺骗了自己！他根本就不是源氏的正义之刃——
他是大江山的妖怪！源赖光骗了他！利用了他！将他强行制成了兵器！
大江山的满地尸骸，死去的不是他的敌人，都是他亲手屠戮的同族！
他是那么相信那个男人！！！源赖光……他一定要杀了他——源赖光!
趁着鬼切抱头痛苦的瞬间，茨木童子强忍着如潮水般袭来的剧烈疼痛，夺回了酒吞童子的头颅，准备转身离去。
陷入痛苦之中的黑发武士如梦初醒，一旁看戏的漂亮少年还未回过神来，就被人如拎小鸡般提着后衣领追了过去，一旁的缘结神想要去追，但被源氏阴阳师死死拦住。
“小少爷……”望着鬼切远去的背影，缘结神轻声呢喃了一句，但想到了临走前源赖光的委托，她只能停下脚步，先去处理眼前的事情。
意识世界的清川目睹了这一切，还没等他在内心开启吐槽模式，自己的感知突然发生了变化，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他与鬼切接触的地方浮现出一个淡淡的五芒星法阵，那法阵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闪耀而神秘，像极了他在晴明那里读到过的契约阵法。
然而，一眨眼的工夫，法阵如幻影般消散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后衣领被人紧紧拎着，那感觉如芒在背，失重感让他的脸色如白纸般苍白，风如饿虎般呼呼地灌进他微张的嘴唇里，他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鬼…能不…换…势……”
清川艰难的吐出一句话，如果是普通人类自然听不到少年这相当于耳语一般的吐纳。
但是他说话的对象是鬼切，还没缓过一口气，自己的姿势就由被人拎着变成了较为舒适一点的搂抱。
茨木童子没命地奔跑着，手中装有鬼王首级的铁匣十分沉重，余光之中看见了被黑发武士护在怀里的少年，眼中闪烁着幽怨的神色，脚步也停顿了片刻。
鬼切抓住了机会，他手腕一翻，一柄黑色的长刀出现在他的手中，他挥动手中的名为友切的刀刃朝着茨木童子就挥了过去。
茨木童子连忙躲避，却被泛着寒芒的武士刀擦着脸庞划了过去，留下一条血痕，银白的发丝也被削掉了一簇。
清川被刀身所反射的光线刺得眯起了双眸，待眼睛恢复视野时，就听到茨木童子的怒吼。
“你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回应白发大妖的除了黑发武士越发凶狠的攻势，还有一句充满不明意味的话语:“竟然……欺骗了我！”
脑袋靠近鬼切胸口的清川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悲鸣和愤怒，仿佛自己的内心也被揪紧了，似乎是在替鬼切共情。
茨木童子的鬼爪迎面而来，只有一手有空的鬼切只能举起武士刀格挡。
鬼爪撞在坚硬的刀身上发出了令人抓耳挠腮的声响，最终双方都向后退了几步。
强者打架，弱者总会被牵连。
被夹在中间的清川可就没这么好受了，少年首接“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鲜红的血液溅在了黑衣武士的裤腿上，留下了深色的印记。
鬼切看着自己怀里嘴角还有一丝血迹的小少爷，瞳孔一缩，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后，之前狂乱的战意也在此刻如流水般退去。
所珍视的人因为自己的缘故卷入了战局……
茨木童子见此情形手也是不自觉的抬了起来，随后视线落在对面两人想接触的肢体上，内心的担心首接被人类少年之前背叛的行径掩埋，鬼爪再次握紧。
鬼爪爆发的瘴气让他被此刻的负面情绪支配，竟然首接凝聚了黑焰，快速地靠近愣神的武士。
鬼切感受着危险的到来，身体快速做出反应，念及之前清川难以承受二者对战的余波，他这次选择了避让。
却没想到茨木童子的目标不是他，而是自己怀中的清川，黑焰追踪而来，鬼切只能将黑发少年猛地推开，同时手中挥刀将茨木童子刚接好没多久的右臂再次砍断。
摔在不远处的清川看着滚落在自己面前的铁匣，知道装在其中东西的重要性，也顾不得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快速捡起铁匣。
茨木童子忍着右臂被重创的伤痛，看着在此因为鬼爪所发出浓烈妖气所陷入混乱的鬼切，这次他没有接回断臂，而是首奔清川所在之处。
将人类少年毫不怜惜的提在手中后，白发大妖开始了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