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醒纪风儿冻

第一百零六章断剑

在离扬州城不远处的一座荒山野岭中,正在上演一出夺命逃亡。

“大哥,我们真的跑的掉吗?”玉小怜急促的呼吸声中夹杂着深深的恐惧。

桑炔腿肚子猛地一软,跌落在地。“大哥,我们还要逃到什么时候。”

姬翟一把捞起桑炔后,继续快步往前飞纵。“不能停,再往南数十里便是戴云山所在。我知道此处有一位我妖族前辈,她定能庇佑我等性命。”

“这位前辈不会也像上回歌骊山的陆大王那样,被那疯和尚扒了皮吧?”桑炔有深深的担忧。

姬翟镇定一笑,“呵呵,这回你们都放宽心。箴言和尚要真敢追进戴云山,那香君娘娘必会叫他有来无回。”

姬翟说对了,等箴言和尚追着他们的踪迹,赶到云山雾罩的戴云山时,箴言和尚确实止了步。

他不是第一次来戴云山。起初也曾莽撞冲进去过。除了讨了个浑身是伤外,其余再无任何益处。也是他命大才逃了出来。否则他的坟头草怕是都不知枯黄了几回。

箴言摇头一叹,收剑离了戴云山。他本来在湖州行走。路过莽翠山时听闻山上总有妖孽食人。

他生平最恨恶妖作祟。得此消息便立马上山除妖。不想山中妖魔不少,竟还结成兄妹一起祸乱人世。

这还了得?

如此便有了之前疯狂逃命的姬翟三兄妹。

话说箴言和尚武道高深,剑法猖狂。一手千碑剑法打的姬翟三兄妹抬不起头。

眼看就要被屠宰当场时,还是三妖中的老大姬翟,当机立断,舍了老巢带着弟妹果断逃命。

三妖都是飞羽成精,腾空而起后速度绝伦,眨眼便在天边。箴言和尚追之不及,只得望云兴叹。

不过和尚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他虽然速度一时追不上三妖,但他有独门密法能追踪三妖的踪迹。

于是箴言一路跟着三妖,从湖州转辗三千里,才追到了扬州。只可惜最后还是让他们逃出了生天。

————

今日的南城门格外热闹。不少百姓和达官贵人都来城门口凑热闹。

原来是知州大人再不忍扬州百姓苦受恶妖折磨,特意遣亲信去请来了安南侯替百姓除妖。

今日便是安南侯临城的日子。

“来了,来了。”一阵嘈杂声中,众人就见一队铁甲铮铮的冷面骑兵,拱卫着一位头戴金冠的中年英武男子,迎面骑马而来。

“扬州州牧胡全举,见过安南侯。”

“下官等见过安南侯。”胡全举身后还有众多官吏齐齐躬身一礼。

司马衷下马后右手轻抬,“诸位司官请起。劳烦胡州牧亲自城门迎接了。”

胡全举笑着上前一步,“是胡某厚颜,劳驾安南侯奔波千里。胡某已在松鹤楼摆下接风宴,还请侯爷移步。”

“你我都是为了百姓安居,区区千里也不足挂齿。”

“侯爷大德,胡某佩服。”

司马衷环顾一番四方。除了胡全举所带官吏衙役外,剩下最多的都是些豪商百姓。并没有他想见的人。

也对,依那对父子如今的威势,又怎会来城门迎他?

“烦请胡州牧带路。”

“侯爷这边请。”

胡全举带着司马衷往松鹤楼而去。却不想在一处街巷拐角处时,司马衷自顾自的停了下来。

“侯爷?”胡全举看着他。

司马衷冷脸指指前方不远处的赤锦玄鸟旗,“我大瑜朝的扬州城,怎能有西凉王旗随意招展?莫非胡州牧已投了姬骅门下?”

胡全举连忙摆手,“侯爷明鉴。西凉王府势大遮天,胡某治民一方,为了大局便只能暂时虚与委蛇。绝无半点投靠之心。

前些时日西凉王马踏扬州。压的全扬州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便是连甄萧二府这样的千年世家,也被西凉王踩的毫无脾气。

之后更是把自家养了多年的嫡脉千金,送与西凉世子为婢。如此才熄了西凉王的怒火。

胡某一介小小知州,如何敢得罪西凉世子?还请安南候明鉴啊!”

司马衷眼底含霜。这些个官场老油条,总是喜欢自以为聪明的玩借刀杀人这一套。他多年官场早已看腻。

不过,今日胡全举这刀,借的倒正合他心意。

司马衷又指指玄鸟旗,“去把那旗子取下来。我大瑜朝的城池,何时都不可能有西凉旗的立足之地。”

“是。”一名校尉答应一声,提马而去。

“那个汉子!”

瞿魏晋回头冷眼看着他。

远处司马衷与一群人对他指手画脚,瞿魏晋又如何会不知?他只是不想搭理罢了。

眼下竟敢当面挑衅?

“砰!”

那个招呼瞿魏晋的校尉,突然猛的后仰,摔落下马。原来是瞿魏晋抬脚送了他一颗滚圆的石子。

司马衷眼角一阵极速的收缩。他从刚刚瞿魏晋的出手看出了不凡。但手下被人打落下马,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能没有表态?

司马衷扬手拦住要冲上前的部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我亲自来。”

“吧嗒,吧嗒”的马蹄声在逐渐安静的街道上传了很远。

司马衷抬腿下马,“阁下武艺不凡,何故投效西凉门下?那西凉王府虽有偌大名声,可终究不过是偏居西北一隅罢了。

阁下若想扬名光宗,何不来我大瑜朝任职?当今圣上任贤惜才,好贤若渴。从不吝赏功名利禄。

阁下若有此心,司马衷愿意全力向圣上举荐。就算不能立刻让阁下功成名就,但也绝对好过阁下在此与人守旗才是。

阁下以为如何?”

“呸。”瞿魏晋一口老痰吐在司马衷脚下。

“我西凉虽偏居西北可却是人间乐土。就你们这乌烟瘴气,妖魔纵横的大瑜朝。某家看不上。安南侯司马衷对吧?你若敢再上前一步。瞿某今日便打的你没脸见人。”

司马衷放下招揽的心思。此人明显是西凉愚忠,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你家主人将西凉王旗插在此处,可有想过后果?”

瞿魏晋轻蔑一笑,“我西凉王旗插在何处,还轮不到你区区安南侯多嘴。”

“阁下如此狂妄可非幸事。你家王爷也未必承受得起。”

“听说安南侯久据留仙榜第五。剑道高深,神鬼莫测。不知今日可敢拔剑?”

人群之外,楼宇之间,窦百川师徒与箴言和尚不知何时凑到一起。此时三人正并排站在高处观望。

“窦前辈可知那与安南侯对峙的是谁?”

“我只知他是西凉世子的护卫。其余一概不知。但我知道,如这样的护卫,西凉世子身边还有许多。”

“许多?那…。”

“打起来了。”齐济一句话把箴言和尚的后话打断。

司马衷一剑横扫,扫出狂风如剑。“既如此,本侯便成全你。”

“呵呵!”瞿魏晋重剑出鞘,竖劈山河。却也不耽误他冷笑出声。

“撤!快撤。”

“跑,快跑啊!”

飞扬的剑气难免会误伤四周。一时间近处观战的闲杂人等,纷纷哭嚎远遁。

司马衷的剑杀机重重,如万马奔腾而来。一剑挡不住便是万剑临身。

瞿魏晋的剑重愈东岳,似蔽日青山倾塌而下。每一剑都有地动山摇之威,每一剑都让司马衷一避再避。场中的优劣势显而易见。

“想不到安南侯连这无名壮士都招架不住。亏他还有偌大的名声。”箴言和尚的直言不讳,让窦百川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安南侯如此不堪大用,又如何能淌平壶山县?

“请侯爷接剑。”

司马衷一把丢掉原本长剑,接住了麾下扔来的宝剑。

瞿魏晋停手皱眉,“神兵?灵宝?”

神兵出鞘,司马衷左手轻弹剑刃,一声清脆剑吟回响风中。

“说来此剑还是你西凉的王剑。你今日若有本事便拿回去。你家主人必然会对你重重奖赏。”司马衷轻声细语,仿佛只为说给瞿魏晋一个人听。

瞿魏晋眼底闪过欣喜,“如此便要多谢你成全才是。”瞿魏晋动了杀心。下一刻他便全力期身而上,再不给司马衷半点喘息的机会。

“他之前竟然未用全力?”箴言和尚暗暗咋舌。

“此人动了杀心,安南侯怕是有危险了。”齐济的话更像是看笑话。

他依然记得,当年就是这司马兄弟带兵攻破了天波城。逼得他的父皇母后在承华宫双双自尽而亡。

窦百川知道自己的徒弟始终没有放下。但也不去太多约束。因为他觉得,人若没了遗憾,便如同没了志向。就再难更进一步。

“老夫若没看错的话,安南侯手中的剑,乃是千年前虞朝的帝剑承黄。是号称天底下最锋利的灵宝神兵。

它还有个响亮的名号,叫做人道之剑。传闻乃是天下妖族最大的克星。

只是不知,此剑怎会落在安南侯的手中?又是何时落入他的手中?”

齐济看向窦百川,“师父,姬凤玄逗留扬州,会不会便是为了此剑?”

窦百川恍然大悟,“若无意外便是如此。”

齐济的脸上突然有了笑意,“师父觉得,姬凤玄会杀了司马衷吗?”

窦百川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的徒儿背负着什么样的血海深仇。齐济背地里搞得那些小动作,他也不是全然不知。他不过是假意不知罢了。

而且凡事总有两面。是好是坏,未瓜熟蒂落前谁也说不明白。

何况他也并非孤身一人。他身后是偌大的玉渡山太和门。一本万利的买卖,总有人想分上一杯羹。

“不会。就算哪日安南侯陨落,也定然与西凉世子无关。”

“所以师父也觉得,司马衷还是会陨落?”

窦百川扫了一眼,好似全神贯注观看打斗的箴言和尚。“人生无常,生死也不过朝夕之间。谁又说的准?”

齐济低头,“徒儿受教了。”

“啪嗒。”瞿魏晋的重剑,虽然力大能压山,但终究敌不过锋锐无双的承黄剑。以致不过数十回合后,他的重剑便被生生斩断。

瞿魏晋将手中断剑抛掉,又随脚勾起之前被司马衷扔掉的佩剑。“这次,在下一定不与侯爷比拼宝剑。”

司马衷心中已存森然。他与这汉子争斗许久,要不是自己有神剑护身,此刻怕是难言生死。

“阁下佩剑已断,便是输了。本侯日夜兼程赶来扬州除妖,此刻又与阁下狠斗一场,着实有些累了。

不如待本侯修整一番后,再来与阁下一较高下如何?

我斩断你的佩剑,你也拿了我的佩剑。如此便算各不相欠。”

瞿魏晋横持刚捡起的佩剑。只见他左手剑尖,右手剑柄,双手猛的向内一用力。

很快,司马衷的佩剑便化作一团铁球。瞿魏晋轻轻一抛,铁球滚到司马衷脚下。

“我不用兵刃也能打的你没脸见人。”

司马衷心中惊怒交加。他确实有些怕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拿出承黄剑都无法压服的对手。

司马衷冷脸宝剑入鞘。“阁下今日之辱司马衷记住了。我们走。”

瞿魏晋也不追。他不可能真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死司马衷。

司马衷毕竟是大瑜朝的安南侯。而且司马衷也服了软。大庭广众之下,他要再不依不饶的就未免有失西凉体面。

之前不知去了何处的胡全举,此刻又出现在司马衷身边。“侯爷神威。那汉子在旗下站了数日,无人敢上前挑衅。

唯有侯爷今日一来便折了他的巨剑,叫他再不能逞凶。

侯爷果然不愧留仙榜真仙。胡某对侯爷的敬仰又高了数筹。

司马衷上马,再次回头看了瞿魏晋一眼。“胡州牧可知,此人与城中的西凉世子关系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