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反击
姬凤玄来到双堰口城中时天色已晚。往日人声鼎沸的城池，此刻了无声息已然化作鬼域。
城中处处是坍塌的墙屋，还有如泼染一般的猩红血渍。唯独没有一具尸骨。
因为他们的尸骨都被攻城的水族吞食入腹，全都化作了这些水族的成长资粮。
而姬凤玄曾经住过的朱府，更是被糟蹋的一片狼藉。可谓片瓦不存。
姬凤玄慢慢走在处处血腥的大道上。他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伤怀是有但也不过是物伤其类罢了。
真要说什么愧疚、歉意他还真没有。出发前他就让人通知过城中百姓，或许会有水妖袭击城池。可也并无多少人听话撤离。
便是衙门众人也对其言阳奉阴违，如此又怪得了谁？
或许这就是自己的真实模样吧！黎民百姓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家中牛羊。死了一头正好吃肉，死了一群便要找出罪魁祸首处死止损。
死的更多就要考虑是否该换一批牛羊了。因为没有价值的牛羊养来何用？
谁让天下牛羊无数，杀之不绝赶之不尽呢？何况这双堰口的牛羊还是别人家的。
他已经想明白了。或许从自己走出西凉的那一刻，就已经中了人家的圈套了。
要说幕后主使，无外乎赵祗淮君臣二人与东海龙宫合谋罢了。
自己要是真的死在这里，西凉自然后继无人。
赵祗淮不仅去了心腹大患，而且还能置身事外。
而出力甚多的东海龙宫，也能坦坦荡荡的收走龙族克星青龙绫。
一合两利，又何乐而不为？
那节龙多半是东海故意放出来的诱饵。为的就是能有一个让自己走出西凉的由头。
而赵祗淮也任其发展，任其食人无数。直到天下人尽皆知后，再一边满天下的散布谣言逼迫西凉出手，一边又遣人卑躬屈膝的来西凉借宝。
如此软硬皆施下，自己这不就乖乖来了吗？
青龙绫是姬家传宗之宝，也唯有从小就用秘法降伏的姬家子孙才可以随心驭驶。连身为姬家女儿的姬蛟镜两姐妹都使唤不了。
姬骅要坐镇王府自然不会轻易远行，所以能走这一趟的也唯有他姬凤玄了。这些人真是把他父子二人算到骨子里。
“世子，红绡他们回来了。”
姬凤玄转身，“那就走吧！也该我们还手了。”
“是。”
王川双眼通红，这几日他都在没日没夜的专研百灵欢的进阶版本，绝龙散。连妻儿也跟着打下手，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是让他做出来了。
“成了！”王川激动不已。
唐娇松了口气，这已经是第五十七回了，要再失败，她都要怀疑自己家的秘方有问题了。
“累死我了。”王小俊一屁股坐在地上，毕竟还小，才十三四岁。
“走，我们赶紧去向世子献药。”
“你们去干什么？我一个人去不就行了。你和儿子先去休息吧！你的身体刚有好转，不能太过辛苦。”
唐娇一巴掌拍在王川心口，“你是不是熬药熬糊涂了。”
王川一看唐娇神色也醒悟过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啊！
此时自己一家这副废寝忘食的样子，不正好是忠心为主的典范吗？
他一把抓起快要睡着的王小俊，“娘子说的对，是我糊涂了。我们这就去向世子报喜。”
大堂之上，“世子，这就是属下说过的百灵欢。只要把它抹在任何草木之上，那么此草木便会立刻散发出对妖灵之辈有莫大吸引力的独特奇香。
而等妖灵再服下此草木后，便会在短时间内睡死过去。是当年伏灵宗捕捉妖灵之兽的最强手段。”
大堂上姬凤玄等人颇为惊奇的传看着秘药。
“登仙境的精怪能诱来吗？三仙境又如何？”老乾明显不信。
“这个小人也没有尝试过。此药无毒无味，除了会散发出一种只有妖灵才会为之忘情丧智的迷香外，再无其他特殊。属下以为，就算是迷不倒登仙境，但也能让其昏昏欲睡。”
姬凤玄挥手堵住了要再说话的老乾，“我要的真龙诱饵做出来了吗？”
王川就等着姬凤玄问，他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黄锦袋子。“启禀世子，这就是小人与贱内配置的绝龙散。”
红绡上前接过，又用托盘呈到姬凤玄面前。
姬凤玄没用手碰：“如何用？”
“真龙子嗣艰难，所以对那方面比较热衷。此药也是根据这个来考虑。所以我们只要找来一只雌性生物，然后再将绝龙散喂服下去。不出三日，肯定会有真龙上门。而且此刻的真龙必然是精虫上脑，灵智蒙尘。要杀它简直轻而易举。”
“哼！”白霜一声冷哼，转身走开。连世子都不顾了。
景齐霄啧啧称奇，“天下还有此等神药。难怪你伏灵宗当年会被灭门，多半就是龙宫所为。”
姬凤玄微微一笑：“此番你全家功绩不菲。我听说你妻子是久劳伤身。红绡。”
王川激动万分：“属下做的都是该做的，不敢居功。”
红绡手中托盘端着一颗青碧小果递到唐娇面前。
“这是世子赏你的，服下即可痊愈。”
唐娇知道世家规矩，主人赏的东西下人绝不能推辞。否则就是不知好歹，心怀鬼胎。
唐娇跪地双手过顶恭敬接过：“王唐氏叩谢世子厚赏。”
王川也跟着跪下谢恩。
“起来吧，等拿下了真龙，本世子还有重赏。”
“是！”
“屈眀策。”
“末将在。”屈眀策越众而出。拱手躬身等着世子下令。
“你找一匹马把这个绝龙散喂下去。王川你也去指点指点。”
“是。”二人领命而去。
“王氏。”
唐娇屈膝一礼：“贫妾在。”
“这药可还有多余？”
“回世子，百灵欢贫妾夫妇备了许多。只绝龙散因为我等从不曾配置，所以炼制良久也只得了一付。”
“现在让你们配绝龙散有困难吗？”
“没有。只要世子灵药方便，绝龙散也应有尽有。我夫妇二人已经掌握其中关窍，要配不难。
不过绝龙散虽妙，但也并非一定能诱来真龙。只要是有真龙血脉的龙兽，都有可能闻香而来。
而且此药对那些意志坚定的真龙，也会药效大减甚至毫无作用。
妾身不敢欺瞒世子，此药虽然有灵药加成，但未必一定能引来真龙。就是百灵欢也是如此道理。请世子恕罪。”
“我知道了！你们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贫妾告退。”
“嘿嘿，少爷，咱们以后是不是就再也不缺妖灵宝肉了？而且要是运气好，还能从三仙境的妖仙体内挖出不少奇宝灵器。”
姬凤玄笑着点头，“希望如此。”
“瞿魏晋。”
“属下在。”
“你带着鹰飞回三人去海中找个荒岛，试试这百灵欢。”
“属下遵命。”
“少爷，老乾也想去试试。”
姬凤玄看向景齐霄，“景将军不如陪老乾一起？”
“景齐霄愿往。”
“红绡也去。”
“婢子遵命。”
“去吧！”
“少爷等老乾带大鱼回来烤了吃。”
“那我可等着了。”
“且等着！”老乾意气风发的带着景齐霄和红绡出了门。
“呵呵。”姬凤玄闭眼靠上椅背。
赢果极有眼色的来到椅子后面给世子揉肩。赵明珠犹豫片刻，还是认命般跪地将姬凤玄的腿，揽在自己怀里轻轻揉捏。
“南珠的手艺还是有所欠缺啊！”
“南珠有错，请世子责罚。”
好似套话，平平淡淡的从赵明珠口中熟练的吐出。赵明珠连丁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这时白霜回来了。
“白霜不该任性，白霜知错了。”白霜跪地请罪。
姬凤玄连眼睛都没睁开：“你回来的正好，你好好教教南珠该怎么给本世子捏脚捶腿。”
“婢子明白。”
白霜也不起身她膝行两步来到姬凤玄身前，轻轻抬起姬凤玄的左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她看了一眼赵明珠示意她看自己的动作。
赵明珠其实早已认命。她有样学样的抬起姬凤玄的右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白霜点头，然后她左手轻托世子的脚后跟，不轻不重的缓缓将世子脚上的金丝麒麟皂靴脱了下来。
赵明珠低着头，把白霜的动作在姬凤玄右脚再重复了一遍。
“给世子揉脚要不轻不重，也要有轻有重。我知道你手上不缺力气，也不是连穴位都不知道的蠢人。
能不能把世子服侍好，只看你用没用心而已。”白霜熟练的替姬凤玄揉捏脚心，姬凤玄舒服的会心一笑。
“不错。”
白霜回以嫣然一笑。虽然姬凤玄仍旧没有睁眼。
赵明珠同样怀抱世子右脚，她当然知道穴位在哪儿。
她就像白霜说的那样，只是不曾用心罢了。此时众目睽睽她也不敢再任性弄鬼，只得好好给世子殿下揉捏。
“舒服。白霜教的好。”
白霜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赵明珠心里好笑。她还记得自己刚到桐梧宫时，第一天就要伺候世子洗脚。她还为此哭了好几夜。
再抬头看自己跪着伺候了十余年的世子殿下，她脸上带笑心中无悔。她只要每日能伺候他起居，不管是捏肩捶腿还是跪地磕头，她都甘之如饴。
“世子，白霜总觉得这东海龙宫的人，好像是早就等着世子到来一样。”
“嗯，他们应该是和赵祗淮狼狈为奸，就等着本世子自动送上门。”
赵明珠脑中一下清明，“世子是说连节龙也是他们的计划之中？”
“虽然我没有证据，但八成如此。你我都是人家的棋子，而本世子还是那个千里送宝的死棋子。”
“世子以为陈王赵怀德知道其中缘由吗？”赵明珠心里又多几分酸楚。
姬凤玄睁眼瞧了一眼神情失落的赵明珠：“你是本世子的人。你要是对他有恨不妨让人教训他一顿。”
“只是教训一顿？天底下的父亲可并非全是王爷对世子那般千般疼爱，万般顺意。”
“呵呵，你还要弑父不成？”
“南珠的娘亲是白河郡甄家的女儿。本来可以嫁一个情投意合的男子幸福终身。可是金梧宫一旨诏令，我娘便被人送进了宫。
后不过两月，又被赵祗淮赐给了赵权德为妾。谁也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
她就像一件货物一样被人送来送去。我娘虽不通武学，但也不是只会读三从四德的闺阁小姐。
她有才，她有志，可却不敢声张。她有怨，她有恨，却无人能诉说。
她去世时不过才二十一岁，她还那么年轻。更可怜的是赵祗淮，连一个像样的葬礼都不肯给她。
在陈王府不过停了三日，她就被赵权德草草埋在了一处荒丘。
你们男人都一样，只会把自己喜欢的都揽在怀里。一旦哪日不喜欢了，不想看见了，就送的远远的。再也不屑一顾。
天下男人都是如此负心薄幸。”
“难怪你的小桃说你不得赵权德喜欢。原来你是赵祗淮的女儿。”
这出戏赢果看的很专心，想不到南珠还是个公主。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其他男人我不知道，但我西凉王府十一代单传。姬骅更是为了我娘做了十多年的鳏夫。
还有就是你，从你进桐梧宫第一天起，本世子就说的很明白，你是我的。
你永生永世不管生死，都只能属于本世子一个人。旁人若是敢伸手，本世子都要教他后悔来到这世上。明白了吗？”
赵明珠愣愣的看着姬凤玄：“世子不骗南珠？”
姬凤玄呵呵一笑：“本世子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件，只要跟了本世子，那就永远姓姬。物件跑不了，人，更跑不了。”
“世子会不会哪天厌恶了南珠？”
姬凤玄伸出左手朝白霜勾勾手指头。
白霜有些羞色，但还是俯身轻轻把自己的下巴放在姬凤玄的大腿上。
姬凤玄左手轻轻抚摸着白霜天仙般的俏脸。“本世子的任何东西都是最好的，我又怎会舍得丢弃。”
姬凤玄忽觉右腿一沉。原来是赵明珠也和白霜一般把头压在自己腿上。
赵明珠眼中有晶莹浮现，她抓住姬凤玄空着的右手贴着自己的脸颊。“南珠愿意永生永世服侍世子。只求世子也永生永世不赶南珠离开。可以吗？”
姬凤玄右手划过赵明珠的眼角，她的眼泪也瞬间崩溃而来。
姬凤玄看着她的眼睛：“你永远都是本世子的，谁也没有资格赶你离开。天不能，地不能。宇宙万物也不能。”
“你们也一样。嘿嘿，你们都是本世子一个人的。都是本世子的！”
赢果撇嘴，自大狂。
白霜迷恋的仰视着他，他永远是那么霸道又蛮不讲理。
赵明珠心里突然涌出一阵安宁。姬凤玄斩钉截铁又豪情万千的许诺，让她心中多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她沉溺在其中，已经无法自拔。
“好了，南珠要是想为你娘亲报仇，本世子就替你杀了赵祗淮两兄弟，这并非什么难事。”
赵明珠缓缓摇头，“南珠不恨他们。赵权德虽然待我平常，但也算尽到人父职责。而赵祗淮，他对不起的是我娘，与我还有生孕之恩。南珠不想报仇。”
“想不到你还有如此气魄。”
“南珠想求世子两件事。”
“说来听听。”
“世子可不可以让南珠改回本名明珠？明珠的名字是娘亲亲自取得，这也是娘亲留在明珠身上唯一的东西了。”
“自然可以。以后我们都叫你明珠。”
赵明珠欣喜万千，绝美的人儿配上绝美的笑容，让姬凤玄更加爱不释手。
他右手轻抚着侍女的绝美容颜：“还有呢？”
“明珠一身武道功法皆是出身断水宗。师父和师兄们都对明珠极好。可是节龙肆虐东海郡，所以师父带着师兄弟们都去解救灾民去了。明珠想请世子能不能加快一些行程，明珠想早一点到东海郡看到他们平安。”
“世子，白霜觉得此事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