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少司命
大司命似笑非笑地看向青龙:“没错，南海水师之前驱逐异族的时候，在渭水上游留了一手，正是要对付南瘴谷的中华残兵！”
“糟了……”青龙心里一个咯噔。
大司命似乎知道青龙的担忧，接着说道:“大尊无须担忧，您的朋友很聪明，他们并没有走渭水支流，而是过了洛水之后，再次折返回来，从泾阳方向走了，而且有高人随行，出大秦国境不是问题。”
“呼……”青龙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说道:“你们阴阳家，这是准备与嬴政撕破脸了吗？”
“大尊说笑了，都是为利益而已。”大司命敷衍道。
不过青龙也猜得一切道理来。
东皇太一的头脑也不是简单的，现在嬴政的关注点在青龙，一旦青龙落网，恐怕嬴政下一个动手的目标就是整天神神秘秘的阴阳家了。
就好比如三国圣战时期的诸葛亮和司马懿。
你以为司马懿不知道诸葛亮的空城计是在演戏吗？
你以为诸葛亮不知道司马懿知道他的空城计是虚张声势吗？
错了，他们都知道，可是一旦司马懿那天灭了诸葛亮，恐怕不久后，司马懿的脑袋也会搬家。
诸葛亮需要司马懿这个对手来体现他的价值，老来依然能为刘备开疆拓土。
司马懿同样需要诸葛亮这位对手，让曹操不能杀他，因为杀了，谁有能力与诸葛亮对抗呢？
所以，这两位顶级谋士都知道，这是他们身后的两尊王的斗争，一旦他们失去了应有的价值，王不留情！
“到了。”
大司命推开一间低矮的民房，警惕地看着四周。
“你带我来这作甚？”
“为大人改头换面。”
“易容？”
“没错，少司命是这里的行家，大尊可以放心。”
“……行吧。”
一路面无表情的少司命此时也开始忙起来，从小兜里不停地掏出奇奇怪怪的瓶罐子鼓捣着。
“青龙大尊者，您千万记住，子时一到，立刻前往接应地点，我会安排尊者出境！”大司命说完，没等青龙回答，直接运转身法离开了。
“行……吧。”青龙无奈地摊手。
情况紧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青龙能一路杀过去，也必然会浪费很多时间，甚至有可能负伤，时间不等人，得尽早回去安排好东方等人。
闭目养神一会后……
少司命那空灵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你的……刀。”
青龙把长刀递了过去，忍不住说道:“小姑娘，其实你的声音挺好听的，应该多说话才是。”
不说话，青龙一直以为她是个哑巴呢。
再加上这一头紫色的头发和白色的面纱，让人觉得冷若冰山，实在不舒服。
见她仍然不说话，青龙再次开口道:“总不能让我在这干坐着吧？需不需要帮忙？”
“坐着，不乱。”
少司命回头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继续埋头捣鼓着瓶瓶罐罐。
气氛安静了许久后……
“剪……头发。”
嗯？
青龙快要打盹了，闻言一愣:“剪头发？”
少司命微微点头，冰冷白皙的手指直接就上手:“不动。”
“哦……”
又过了许久，青龙忍不住抬头，刚好对上少司命的大眼睛:“呃……然后呢？”
他无聊地抓起一撮碎发说道。
“脱衣服……”
“脱……脱衣服？”
青龙又懵了，化个妆还需要脱衣服。
可是下一刻少司命直接又上手了。
“别……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我擦，这女人多少有点儿彪啊。
“你……”
少司命的大眼睛逐渐放大，看着青龙身上纵横交错的累累伤痕，下意识地捂住了面纱。
“要弄啥快弄，怪害臊的。”
青龙在她眼前招了招手道。
“哦……哦。”
少司命拿起一盆似泥非泥的东西:“要改变……身形。”
凉嗖嗖的感觉一下子上来，再加上少司命柔若无骨的的手，顿时让青龙冒出冷汗，忍不住“嘶哈”一声……
“你……疼？”
嗯？
“不疼，继续。”
不得不说，这泥巴呼在身上，还怪舒服的。
“这些伤……很疼吧。”
嗯？
青龙转头看去少司命这轻飘飘的小手，有些惊讶道:“原来你也有感情啊，我还以为是是个机器呢。”
“机器？”
“就是只会干活的工具。”
“你说的是牛马。”
“你还知道牛马？”
“农耕的牲畜。”
“哦……你的手有些凉，得多晒晒太阳。”青龙看着她发白的手指，不禁有些同情。
终日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甚至连交谈的人都不会有，这样的人，活着，确实很可怜。
“沾的人血多了……就会冷，不会再热。”
青龙立刻反驳道:“嘿，我说你这小姑娘，咋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呢。”
说着，他猛然站起身来，重重地拍在少司命瘦弱的的双肩上，严肃道:“你得为自己活一次，懂吗，杀一些自己不愿意杀的人，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这不是你的本意，你的内心依然渴望太阳，渴望温暖，我看得出来。”
少司命愣愣地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青龙，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所有的为时已晚，其实都是恰逢其时，就大胆的去做你想做的，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当红色的火焰照亮夜空之时，世界不再需要灯塔，而你也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因为你，就是太阳。
永远不要把自己想象成这个腐朽时代的受害者，而是幸存者，因为幸存者前途光明，你将有足够的勇气走出阴暗。”
兴许是说得太过于激动，少司命“嘤咛”一声，躲开了青龙的大力手掌。
“大尊者请自重，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权利活在阳光下的。”
“谁制定的权利？嬴政吗？还是东皇太一？”
青龙不知为何，对这个冷冰冰的姑娘总是有种想解开她心结的冲动。
“尊者，不可以随意评论家主。”
“我靠！”青龙重新坐了下来:“评论他？你现在喊他来我面前试试，我特么打不死他我。”
好好的人，你看都给那个阴暗的家伙训练成什么样了？
也不知道阴阳家一天天都灌输着什么思想信仰，把每个弟子都弄得神经兮兮的。
“你腰上的伤口要处理，要不然会影响身体易形，会被别人察觉。”
少司命没有继续这个对她来说无聊的问题，只是指着青龙的腰间冷冷道。
青龙低头一看，无所谓道:“我刻意避开了脏器，些许皮肉伤无关大雅。”
“不是的，流血会脱落易形膏。”
“哦……”
少司命回转心神，主动拿来白布为青龙包扎起伤口，忽然道:“你的身体好丑，我可以修好。”
嗯？！
你身体才丑，你全家都丑！
这八块腹肌没瞧见？！
“不用！”青龙气不打一处来。
少司命似乎不懂地青龙的情绪:“天冷了，会很疼。”
疼死我吧……
青龙无语，干脆闭目养神起来。
大抵是护妹狂魔的思想发作了，他对少司命这种性格恨铁不成钢。
相对无言。
许久过后……
“好了。”
青龙睁开眼睛，感受到衣服有些紧绷，不过并没有什么异样，于是问道:“手段可以啊，我感觉长高了许多啊。”
“嗯，加宽了体型，面貌也没那么俊朗了。”
少司命自顾自地收拾起桌上的东西，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你的刀，不能拿，放我这里。”
“放呗。”
“你是我相公。”
少司命再次转身，面纱已经不见了踪影，变成了一个面相普通的女人。
嗯？！
“任务需要，大明不安全。”
“……”
青龙再次无语。
他很想说，大明有哥的传说，哥不怕。
不过，话到嘴边还是说道:“随你吧。”
阴阳家的人，果然都是神经病。
“喏。”
少司命忽然递上来一柄短剑。
“干嘛？”
“淬毒匕首，见血封喉。”
……
……
“我不需要。”
“大汉东方朔，很强，他在孤雁城。”
？？！
“你们不是说到了孤雁城会很顺利吗？”
“大汉的武功，很强，东方朔是孤雁城客卿，以防万一。”少司命再次把短剑递了上来。
“他应该打不过我。”
“天人，杀不死，会很麻烦。”
“……”
青龙很想说他能杀，但是看着少司命这纯净的大眼睛，还是接过了短剑:“我出去透透气。”
谁知少司命直接拦住了他:“行人看见，会有麻烦。”
“……”
“你休息，我守着。”
“……”
青龙又坐回座位，一言不发继续闭目养神。
少司命就像一座冰雕一样，站在青龙的身边一动不动。
直至夜幕降临……
另一边。
大秦皇宫。
章邯跪在书案前，似乎等待着君主的责罚。
嬴政合上竹简，手指头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阴阳家找上他了？”
“是的，陛下。”
“呵呵，按计划进行吧，大汉压制我大秦的时间太长了……”
“陛下，西岐传来密报，西域番僧已经沿着丝绸之路进入汉唐两朝，大汉都护府那边也与大宛、龟兹、安息帝国的使臣接洽，如青龙所言，安息帝国之外六千里，正是毛印异族的国度，我大秦与汉朝联合封锁的极西边界，异族探子时常扰关，王离已经多次上书请求支援，陛下……”
“王离求援？大汉的军队在干什么？”
嬴政忽然皱起眉头。
“大汉以保护丝绸之路为由，已经陆续撤军，就连都护府那边也只留了五万守军，具体情况尚无法得知。”章邯微微叹了口气。
“大汉都护使傅子义呢？”
“禀陛下，傅子义是顶级天人境高手，我们的人没办法靠近，不过目前还坐镇西域都护府，据夔龙来信，时常有金刚佛陀出入都护府，臣以为，大汉已经秘密把西域的兵力分散入了安息帝国。”
“啧啧啧……，汉武雄风果然非比寻常，这件事让魏冉盯紧了，还有，让王离向西再推进八十里，我倒要看看刘彻做何反应！”
“陛下，如此一来……会不会激化秦汉联盟的矛盾。”
“激化矛盾？”嬴政虎目闪过精光:“哼，刘彻的野心比李世民更可怕，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他刘彻把中州让给寡人，就是想让寡人挡住大唐兵锋，好让他毫无顾忌地向西开疆拓土，捷足先登，这场游戏，孤要胜，而且要大胜！”
嬴政捏住了竹简，忽然又问道:“对了，青龙如何了？东皇太一出现了没有？”
“按照陛下旨意，已经张榜全国通缉青龙，不过，东皇太一倒是沉得住气，直到现在都没有露出马脚。”章邯恭敬道。
然后有些欲言又止道:“只是……”
“有话就说！”
“我大秦水师进去渭水，大唐那边已经多次发出警告，李道宗更是直言要与我军开战，如果陛下仍强行攻占南北双离的边界，恐怕……”
“恐怕什么，怕李世民的大军会向孤开火？”
嬴政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孤忍得已经够久了，中州，是孤的，谁来都没用！”
说着，他又向章邯嘱咐道:“你让人密切关注青龙和阴阳家，孤这次要把一切不臣之人通通除掉，方能着手谋划神州。”
“陛下……青龙究竟……”
“不该问的别问，做好你的事。。”
嬴政低下眼眸，凝视了章邯几秒，转身走进了书房密室:“对了，让秦陵来见我。”
“是！老臣告退。”
等到章邯弯腰退出房间后，嬴政才对书架旁说道:“你……还在怪孤？”
赢华从书架后走了出来，拖着慵懒而华贵的衣裙倚在了窗沿上:“皇兄，很久不去骊宫拜见母后了，我想搬过去一些时日。”
“你觉得孤会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不成！”嬴政闷声道。
即使赢华在对青龙这一方面处处手下留情，甚至隐瞒于他，但是嬴政始终最信任她，因为这是他除了赵姬之外唯一的至亲了。
“连青云老人都死了，以他如今的武功，天下能杀他者几乎没有，华儿，如果把他换成孤，你会如何。”
青龙的战斗能力，太强了，强大到一人足以威胁皇权统治，但是，现在的他，还没有足够的势力去对抗朝廷，所以，嬴政想要在他羽翼未丰之前，扼制青龙。
“我不知道。”赢华托着绝美的下巴，遥望着隐隐亮起的北极星:“皇兄，如果可以，可以不杀他吗。”
嬴政忽然挥袖转身:“难道都等他们杀孤吗！”
“华儿，大秦的天命……”
赢华似乎也抑制不住了情绪，没等嬴政发脾气，便转身直视他:“那扶苏呢？胡亥呢？还有你的一十二位皇子，你别再跟我说天命了，哥，我真的累了。”
“你！”
嬴政看着赢华，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啪！”
赢华捂着脸。
嬴政怔怔地看着久久不能落下的手掌。
直到赢华消失在窗外……
“安了天下…家却一塌糊涂……”
千古一帝的叹息，让这一夜，许多人无心入睡。
天水城外
两匹骏马扬起滚滚烟尘，扬长而去，遮住了白月光，也遮住了渐行渐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