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药豆毒狗

与赵家的欢声笑语不同,李家气氛十分沉闷。

“嘶!妈,你轻点儿!”李宏发皱着眉头喊道,头往后带。

“那必须得搓开,忍着!”沈艳满是心疼,用药酒往儿子脸上揉。

她恨得牙痒痒:“他们凭啥打我儿子,我明天就找他们去!”

“叫上我叔,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咱揍回去!”二儿子李宏兴也跟着喊。

“去什么去?上赶着再被揍一顿啊?”李茂金坐在炕边上抽烟,拳头握紧又松开。

上回已经给他打怕了。

他们就算叫上沈艳娘家的兄弟,也跟赵家碰不得。

往少了说,赵江、赵山、向志明、向登峰,还有王竹和任卓,现在估计还得算上胡华清,这么多爷们儿往那儿一站他们都不敢上前。

这还没算旁人。

李家名声早就臭了,屯亲间真打起来难免有其他人冲上来报旧怨的。

“那你说怎么办?”沈艳气不过,看着李宏发睁不开眼的样子,心头一酸,当下就扬起头嚎起来,“就这么让人欺负了?”

“收了!”李茂金吼道,沈艳才抽抽地给眼泪憋回去。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唉……”

一家子都没说话。

“你上回说看到赵江带着大青龙,从山上打下黑瞎子,真有这事?”李茂金问。

沈艳站起来,手往窗户外指,情绪激动:“那还能有假的?我瞅那俩小子挂的熊掌,一个都能有十几斤!”

这样说出来,一家子更没心情吱声了。

李茂金拜大青龙的狗窝,连带着全家子跟着一起拜足了俩礼拜。

“爸。”李宏发脸上满是阴狠突然开声,家里人都看向他,“咱家是不是还有剩下的药?”

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李茂金反应了下,才知道他说的什么。

“有!”

他眼睛一亮,忙在炕上站起身来,去翻炕柜最上面。

李茂金翻翻找找,从角落的木盒子里拿出一个白纸包,小心翼翼地放到炕桌上。

随着他给白纸包展开,露出里面包着的一粒粒白色晶体。

它们大小比不上黄豆,跟红豆粒差不多。

李宏兴好奇,伸着手指头过去,被李茂金“啪”一下打掉手:“别碰!”

他看上去真挺急。

“掌柜的,这啥啊?”这些白晶体看上去平平无奇,沈艳却本能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能被自家掌柜这样藏着的,更不是好东西。

李茂金嘴缝里蹦出来一个词儿:“药豆!”

一听到这俩字,沈艳大惊失色,把李宏兴的两手按住抱在自己怀里:“咱家还有这东西?”

药豆有个学名,叫氰酸铝钾。

沾血就死,见血封喉,剧毒。

赵江春天药鹿就是要使这玩意,将其和大粒盐一起灌到挖的深坑里,鹿一舔食到就死。

药豆不好弄,一般只有钢铁厂才有,李茂金是以前大生产时候私藏的。

氰酸铝钾怕受潮,他才专门好好保存在炕柜顶上。

“特地留的,现在不就能派上用场了吗?”李茂金冷哼一声,看向大儿子,“想好了,不偷赵江的狗了?”

李宏发冷着脸摇摇头,“不偷了。叫他浪迹的,我特么给他的狗全毒死!以后他领回家一条,我毒一双,看他还能不能好好打围了!”

“好!”李茂金光是想到都解恨。

沈艳这时候听明白了爷俩的对话,跟着兴奋起来:“对,给他的狗都弄死。他家老娘现在傲的,逢人就夸赵江那犊子。等狗都躺那儿,看她还笑得出来不!”

“发,你要动手的话小心点,别被人逮住了。”沈艳抓住咬紧牙关的李宏发嘱咐。

打围人都看重猎狗,那是人家挣钱干肉的。

偷狗的为人不耻,但好歹是拿回去自己使。

毒狗就纯是为了泄愤,要是被抓住了被十里八乡讲究不说,能不缺胳膊短腿回来就是万幸。

李宏兴还小,要动手的话只能是李茂金或者李宏发。

“要不我去毒?”李茂金看着大儿子的脸问。

李宏发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必须我去!爸,你去林场看能不能弄到狍子油、羊油啥的。”

用药豆毒狗不能直接喂,要用羊油或者狍子油,给这些白色晶体裹起来,这样狗才会吃进去。

等外面的那层油在狗嘴一化,它们舌头沾到药豆,要不了多久身子就得僵。

李茂金在西岭林场食堂工作,弄点儿油方便。

李宏发接着补充,说话都阴沉了几分:“腊月给赵江的狗都弄死,我让赵家连个好年都过不成。”

听了儿子的话,沈艳和李茂金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欣慰的笑来,想到赵家到时的场景就心情舒畅。

李茂金拍了下李宏发的肩膀,“好样的,是我儿子。爸明天就去食堂给你找油。你挑晚上去,往他们家院里丢了就赶紧跑。”

“嗯,我知道爸。”李宏发点点头,“一次毒不死,我接着毒。他们家那些狗,一条都别想活。”

“诶!你别连着上呀!”李茂金闻言一笑,吐出一口烟:“下了回手后,咱该吃吃该睡睡。等个半年一栽的,赵江狗帮感觉要成了咱再去毒死,他们不是更难过?”

李宏发一怔,“爸,还是你想得多。”

李茂金得意地呵呵一笑,沈艳拍了下李宏发说:“跟你爸学着点。”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李茂金说。

一家人这才眉开眼笑,端起碗筷来吃饭。

哪怕桌上就咸菜条、萝卜汤这俩菜,想到能让赵家遭罪,四人也吃得很香。

……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赵江是被狗挠门的声音弄醒的。

打围的狗都懂事,知道不能在屋里拉屎撒尿,这是让赵江放他们去院里。

有些更爱护家的狗,都不在自己院子方便,专挑外面固定一地儿当厕所,放完再回来。

赵江打了个哈欠,开门给狗放了出去。

等小牛它们方便完,在院里遛弯撒欢的时候,赵江赶着它们到了各自的狗窝用铁链子拴起来,大花则继续回屋养伤。

怕黑妞跟其他狗干仗,赵江给它关在了库房,也带出来放完水后带回狗窝。

赵山这时候也刚起床,看到儿子问:“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啊,总不能一直这样。”

昨晚赵江跟他爸讲了李宏发在院外转悠,怕是想对自家狗下手。

为了避免出事,赵江晚上就把狗带回屋子睡觉。

一直防着贼,别管出没出事,一天到晚看狗心也累啊。

赵江拍出一个烟盒,给自己和赵山都拿了根点燃。

两人也没说话,就站在院里抽着。

“要不我领你老舅他们上门,先揍一顿。”赵山说,“这样他们还敢出手,咱就认定是李家干的没跑,直接堵门给他家砸了。谅他家也不敢。”

赵江摇摇头,“爸,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对付李家。”

赵山一乐,“能行吗?我跟你说,他们李家一脉出的都阴损!”

“我先试试,不行爸你再上。”赵江给烟掐灭,丢到雪里踩了踩。

赵山看了眼院里的狗:“好,感觉不对劲的别逞能。”

“嗯。”

两人去上茅房、洗漱,收拾好就回屋子等着吃饭。

等赵江路过外屋的时候,王桂拉住他,“儿子,有数吗?”

今天赵家早餐吃糊涂粥,上面蒸的发糕。

配菜是咸菜疙瘩,不过赵家的咸菜是将其切成碎丁,使熊油和野猪里脊肉沫一起炒。

不管是单吃,还是配菜配粥都是好味。

赵江知道他妈问的是对付李家的事,点点头:“我和爸说了,我先去照量照量。”

“嗯,你可得小心点。”王桂回身对赵江说:“他们家心黑。”

“你记得你小时候,家里有条大花狗吗?”王桂问。

“记得。”赵江那时候才几岁,不知道后来大花狗去哪儿了。

“那花狗是母的,怀了两月快生了。”王桂把目光移开,“有天它溜达完回来也不叫唤,结果晚上我去看,狗崽子丢了。”

王桂摇摇头,“后来有人跟我讲,是李茂金见着踹它肚子了。那时候你爷刚走

,这狗还是他留下的。”

“然后呢?”赵江嘴角一抽,对李家有了新的认识。

“那两年没人敢闹,然后也没逮着现行。”王桂摇摇头,“你爸和你老舅,晚上黑灯瞎火地给他揍了一顿。”

还有些事儿王桂不方便跟赵江讲。

往前小的时候,沈艳仗着和她弟年龄大些,找王桂、王月和王竹的不痛快。

王桂本来爹就不靠谱,家里没大人帮忙,很多时候就吃亏。有些话还特别伤人,沈艳说他们走道的妈是大车店卖大炕的。当然,她说一次,王桂她们就上去撕一次。

这也是为什么王桂和赵山结婚,日子越过越好后沈艳如此难受,她接受不了王桂比她过得好,落差太大。

在她心里,王桂兄妹几个,活该一直被欺负过苦日子,凭啥比她还滋润,凭啥儿女越来越出息?

赵江见王桂欲言又止,神色有些落寞的样子,心一紧。

他赶紧用手顺着他妈的后背:“妈,没事儿,他家占不了便宜。咱家狗今儿得喂喂,妈,你乐意吃啥肉?你现点,儿砸给你现打下来。”

王桂听了哈哈一笑,在赵江身上一拍:“你爸年轻那会儿都没这么狂。那妈想吃黄毛子了,能打着吗?”

她往库房里一指,里面靠南边的墙有三个大缸,放的都是浇水挂蜡后的野猪肉,“净吃你爸打的炮卵子了。”

那些都是赵山打猪神时带回家的,现在全剩炮卵子肉,硬、味道大,王桂吃起来有些不得劲儿了。

黄毛子还没起过圈,肉里没骚味,肯定比炮卵子好吃。

赵江卖了个乖。

他双腿“啪”得并拢站正,在胸口一拍:“小赵同志保证完成王组长交代的任务!”

这是应了王桂昨晚说当赵山领导的事儿。

王桂被赵江逗得哈哈笑,赵山正从屋里出来,被她喝道:“小山,端菜拿筷!”

赵山一愣,心想给你官瘾过上了,却见赵江给他使眼色。

他咳嗽一声,结结巴巴地说道:“来,来了!”

赵山都配合上了,王桂呵呵直笑,拍拍手:“洗手吃饭!”

赵兰凑出脑袋来,“妈,哥,你们乐啥呢?咋不带我?”

赵江端着菜往里走,冲她往后一扬头:“愣着干啥,没听领导发话吗,上炕吃饭。”

赵兰丫头鬼灵的,很快入戏,叫着跑出来帮忙拿菜:“得令~”

王桂在她额头上弹了下,一家人进屋说着话,热热闹闹地吃完了早饭。

赵兰和赵山走了后,七点多的时候赵江也出了门。

但他不是为了上山拖狗打野猪去的。

野猪起的晚,不到十点过不带动弹,所以不用急。

赵江刚才和王桂说话的笑渐渐收敛,脸上没了表情。

他拍出一颗烟叼在嘴上,划燃火柴。

“哼。”赵江晃晃脖子。

赵江两世也不是白活的。

多的本事他不会,赵江只学会了更多地关心家人。

从王桂表情就能看出,肯定还有更多的糟心事,只是没跟他讲。

前世王桂心情不好影响身体,很难讲是不是有李家掺和的。

赵江其实很好相处,前提是别让他关心的人不痛快。

李家压根不入他的眼,赵江原本没想弄得太狠,现在却无所谓了。

他不仅要整李家,还要让他们窝火不敢声张。

但凡敢声张,就是一个死字!

琢磨着可能出现的情况,赵江走到了凌定厚家外面。

等他走进院子,拴住的狗就开始叫。

因为赵江和凌定厚一起上过山,所以这些狗也没太大声,叫了几下意思告诉屋里来人了。

“凌叔!”赵江喊。

“来了。”凌定厚走出屋,看到赵江就笑,拽住他胳膊往屋里走:“那谁啊,赵江来了。”

“婶儿。”赵江笑着点点头。

凌定厚的媳妇叶永娟笑着迎上,“江儿来啦,吃了没呢?”

“吃了。”

叶永娟端了杯热茶过来,“你凌叔可是跟着你长了次脸,逢人就说。”

这说的是杀

下山神爷的事情,为此,有些人有时也喊他“凌炮”了。

凌定厚嘿嘿一笑。

这段时间他没事溜达,却始终没碰到赵山。

凌定厚哪知道,从林场那天回来后,赵山走路都绕过他家,就是怕他嘚瑟!

“江儿,你找我上山打围啊?碰着啥了?”凌定厚说着就想缠绑腿。

赵江给他按住摇摇头,“凌叔,有其他事儿。”

“其他事?你说,凌叔能办的肯定给你办了。”凌定厚一怔,冲他媳妇摆了摆手。

“婶儿,没事。不是啥大事。”赵江说,也不用避着凌婶说。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赵江提着一个长条包走出了凌定厚家。

他又去了几个屯里打围的人家,再去了一趟屯部,最后那包看着沉甸甸的都坠手。

赵江提着往家走,将其向上掂量掂量:“这下有的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