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老虎崽子撕狗帮
第二天五点刚过,赵江就起床打好了绑腿。
这时候小牛正扒拉着房门想要出去,赵江知道它是想要拉屎拉尿。
东北的笨狗虽然名字里带个笨,实际上却非常聪明,知道哪儿是睡觉的地方,人家可不想把那儿弄脏。
有的狗拉屎甚至都不在自家院子里,要专门跑到外面去拉好才回来。
等小牛放完肚子里的货后,就在院子里东嗅嗅,西边闻闻地乱逛乱走。
这是在熟悉自个儿的地盘呢。
赵江给它弄了回去,把门给关上了。
他望了眼东屋,带着枪和挎兜就轻手轻脚地走了。
赵江走在路上,远远就瞅着向登峰一身行头,在屯口道那头儿冲他招手。
“江哥,你知道昨天宋平进山,真碰到老虎崽子了吗?”一见面,向登峰就兴冲冲地说。
“嗯?”赵江一愣,“还真撞上了啊?”
“可不!”向登峰一手握拳打在手掌上,“昨晚回家后,我妈给我讲的。”
“说屈叔,瞅着宋平那犊子,边走边抽搭搭的。”
“昨儿不是瞅见他带了三只狗吗,狗呢?”
向登峰摇摇头,“都给老虎崽子撕了!”也是为那些狗感到不值。
昨天下午,宋平邀请赵江合伙打围被拒绝后,憋着一肚子的火往山上走,想着今天怎么也要磕下点啥。
他比赵江他们大,被那样甩脸子,是真没留什么面子。
“特么的!”
等他上了山,就把牵三条狗的绳子给撤了,放它们出去。
像人只能通过经验和眼睛来判断哪里可能有猎物。
但猎狗的鼻子能嗅到许许多多的信息,有香头的狗才能当头狗。
一个狗帮没有头狗,只有帮腔子是没用的。
有的狗得把鼻子贴在地上闻味儿,才能嗅到猎物在哪儿,这在打围里叫低头香。
而像小牛这种,不用低头,它进了山是把头给仰起来。
湿润的鼻子抽抽的,感受着四面八方风传递来的信息,只要有猎物,撒腿就跑。
这种就叫抬头香。
宋平这三只狗,花狗是低头香,另外两只黑狗是帮腔子。
可等他撤了绳子,花狗和黑狗却都跟在他脚边,压根都不往外跑的!
“去!去!”宋平有些恼地不停唤着,三条狗倒也动了。
只是跑出去没多久,就又折回来,望着宋平喘气,又贴在他脚边跟着走了!
猎狗在山上,在没发现猎物前,能离开主人的范围远近叫趟子。
近的可能五百来米就要往回跑,趟子远的甚至能一溜地出去四五里地!
猎狗时和猎物周旋的本事可以慢慢拖出来,但香头和趟子与猎狗脾性一样,是天生的,无法改变。
按理说,宋平狗帮趟子也没那么废。
可他算上今儿,已经带狗帮连着在山上干三天了。
前两次狗帮除了跑得累够呛,丁点儿肉丝儿都没吃到,不仅是人,猎狗也是会有挫败感的。
既然不知肉滋味,这还不如在家吃烫苞米面呢,至少不用上山受累。
宋平的狗帮除了有点变滑的原因,也是因为它们累了。
像猎狗一段时间没进山,就会兴奋,积极性很高。
但连着上山,就没那么新鲜了,乏了,最多干两天必须得歇一天。
其实,还有一种说法。
就是狗怎么也不愿意往前儿的时候,今天就算了,人也别磨蹭,赶紧下山。
猎狗能感受到的东西,很多时候比人要多。
硬要干,估摸着不会太顺。
可宋平不是一个爱狗的主。
他花钱买狗就是为了干肉干钱,那必须得使起来!
他一脚踹在花狗身上,引得这花狗一阵害怕地叫。
完宋平又高高举起牵狗的绳子,做要打它们的样子。
猎狗没法选择自己的主人,狗帮在他的逼迫下,只能往外奔。
别说,没到半个点,花狗还真的开声儿了。
母狗子跑吠聚群,听到它的呼唤,两只原本在左右坡上的黑狗也马上循
着叫声追过去。
从狗的叫声中,主人也能判断出现状,大致知道是碰着了啥。
如果猎狗是在平地上碰到了猎物,每声叫之间时间隔得很短,急促又激昂。
但如果猎狗冲着树上面嚎,那人听着,狗叫就会空荡荡的散开,显得也比较平。
而此时这帮狗的声音,听着就属于后一种。
且是停留在同一个地方,不停地叫唤。
宋平听了不禁大喜!
野猪、狍子不能上树,而秋天正是攒膘的时候,黑瞎子又是爬树高手。
为了填满肚子,它们往往溜溜地窜上树,两个熊掌把树枝给折断垫起来,屁股坐上面。
再不慌不忙慢悠悠地撸果子吃,一吃不带停,能享用很久。
打围人管这种情况叫做“坐殿”。
而黑瞎子习惯上树,却不擅长下树。
往往动作非常笨拙,惯常是头朝上,屁股朝下,四肢抱着树干往下滑,很容易摔到地上。
所以黑瞎子上了树,对于有枪的猎人来说,简直就是活靶子。
那可是一颗熊胆!
送到手上的钱!
想到这里,宋平是忍不了了,心中炽热,提着枪就快步往前!
他边跑边庆幸,幸好今天赵江和向登峰俩小子不识好歹没跟他上山,不然这得来容易的熊胆得少多少钱!
可跑到中途,那狗的叫声突然变了,从平缓变得激昂起来,而且位置在迅速移动。
“这黑瞎子下树来了?”宋平想着。
可黑瞎子比野猪跑得还慢,这位置换的却跟雪上飞的狍子一样,怎么会呢?
这他也奇怪了,野猪和狍子也不会上树啊,他这狗帮到底瞅着啥玩意儿了。
正当他脚下不停地想着,就听到狗凄惨的一声叫!
不好!
宋平脸色大变,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疯狂地向前奔。
往坡上走的时候,他就瞅着前面躺着自己的一只黑狗。
他跑过去看,那黑狗眼珠子已经浑了,开肠破肚。
但真正的致命伤是咬透脖子的几个窟窿。
黑狗的血流出来,给它身下的地都浸了。
宋平眼睛一下就红了,可他根本来不及管黑狗的尸体,赶紧地又往前走。
没等他走到岗尖儿,就又听到一声惨叫!
迎着宋平侧面的一颗倒木上,只见一兽凭空跃起,后爪子在在树上一蹬,身子就侧过来,爪子晃着就朝黑狗的肚子掏过去。
“呜汪……”
黑狗登时就栽倒在地上,身体一抽抽,滑溜溜的肠子从里面和水一样流出来。
那兽动作不停,转头落在花狗的背上。
花狗受惊,转头想要去咬它,喉咙却正迎上一口利齿。
花狗甚至来不及发出悲鸣,喉咙里就填满了溢出的鲜血往外呛。
“嘭!”
宋平就地楼枪,听见枪声,那兽纵起之间,只留一抹黄影在视线中就再无踪迹。
宋平只觉得血往头上冲,快步走上去。
花狗和黑狗却也再无生息,仰面而死。
宋平手一送,枪落在地上,他扑通一声跪下来,眼泪哗哗地流,嘴啊啊的往外出声儿,根本停不住。
他倒不是心疼狗,他是心疼自己买狗花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