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熊油打底儿疙瘩汤
王桂从熊大腿里抽了好多成条的肉出来,这熊的膘三指厚啊,“这老黑小子造的。”
她使刀剁了,焯了一遍码在旁边再片儿。
热油热锅,把熊肉滋啦滋啦下里面抄,这炒着啊出油都不少。
配着呛味儿的辣椒,那股香气儿就出来了。
连在屋里吃过饭的王竹,闻到都咽了下口水。
这也快当,完王桂又烀了些野猪肉,下料压压味儿就给盛盘里了。
旁放着韭菜花,大酱,又用碗装了点儿蒜瓣倒进去陈醋和酱油,吃的时候乐意蘸哪个就蘸哪个。
她想了想,又把锅烧热,用熊肉焅出来的油,往里甩些葱花和胡椒粉呛味出香味儿。
加水加盐,趁着煮开的时间,王桂挖出小盆儿的玉米面,里面搁少点水,倒一点儿搅一点儿,
那玉米面就成了小个儿小个儿的面疙瘩,顺手放进热汤里。
搅点小疙瘩就又扔锅里,也就两三分钟功夫,小盆儿就空了。
王桂切开一个白菜也扔锅里面,用勺子慢慢地搅动,那些小团的面疙瘩就在热汤里上上下下。
等临出锅了,撒上绿油儿的香菜沫,淋上那么几滴香油,也就不到十分钟,一锅用熊油打底,烫乎乎香喷喷的疙瘩汤就做好了。
“来,江,把这端进去。”王桂擦了擦手。
赵江这时候走进外屋,“哎呀妈,整这么多!”
“待会儿多吃点儿,你这拽下来肯定累了。”王桂笑说。
赵江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飘香疙瘩汤,王桂端着辣椒炒熊腿肉和烀野猪肉进了屋。
打开门,那香气就散在东屋里。
所有人都是口舌生津。
“来,舅,吃点儿。”赵江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疙瘩汤,递了筷子。
桌上中间是疙瘩汤,对角放着爆炒熊腿肉和烀野猪肉,白菜汤和茄子土豆占另一个对角。
空当处还摆了几个碗,里面是韭菜花酱和大酱,还有放了蒜瓣陈醋酱油的。
这一大桌子真是满满当当,赵江家的炕桌不大,都快塞满了。
这还说啥?
开造吧!
赵江这一天除了中午啃了点儿烤馒头和凉水就啥也没吃了,手和小腿肚都是酸的,肚子空落落。
这疙瘩汤真是家的味道。
那些半透明的小面疙瘩,在略显黏稠的汤汁里躺着,像一团一团云儿似的,旁边的白菜带着浅色,还有碧绿的香菜沫子点缀其中。
香味儿真是勾起人的食欲,食指大动。
赵江左手端起碗,也顾不上烫,右手使筷子拨弄着,将疙瘩汤往嘴里送。
他嘶着嘴,从嘴里出热气儿迅速降温。
那小面疙瘩带着粮食香,咬开柔软又不失韧劲儿,混着暖乎乎的汤汁儿,白菜还是脆脆的。
那股子熊的荤油,更是在味觉上莫名增添了亮色。
玉米面香,芝麻香,油香,香菜沫一起在嘴里暖开,顺着喉咙一路落到肚里,这五脏六腑一下都舒坦了,脑子也放松下来。
吃上没一会儿,赵江身上就渗出小汗,舒爽无比。
他又夹上一块儿熊肉送到嘴里,熊秋天最重要的就是攒膘睡觉,所以哪怕是这大腿肉,一口咬下去也满是汁,还带有辛辣的辣椒,嘴里都是润的,赵江额头上也开始冒汗了。
真是痛快淋漓。
这会儿都没人吱声儿!
赵兰夹起熊肉,先在韭菜花酱里滚上一圈,裹上一层绿再送进嘴里。
小姑娘口小,吃肉也是细细品味,韭菜花独有的味道刚进嘴有点冲,随着咀嚼和熊肉那股粗犷的味道配合起来充满山野趣味。
她吃得眯起眼睛来,又用手拿了一个蒜瓣扔到嘴里。
“妈,明天是不是还能吃饺子啊?”赵兰乐呵地问。
“嗯呐,等你小舅拖回来,咱明天就吃饺子!”王桂点头,“那熊掌哪天也给红烧了。”
王桂会做这玩意儿,熊掌不会处理吃起来不好吃,但要是方法对了,那真是独一份的味道。
“好。”赵兰仰头傻乐。
哪怕是吃过饭的王竹,此时也是干了一碗疙瘩汤,还忍不住想再来一碗,“姐,这小面疙瘩搁了熊油,也太鲜亮了!”
“是吧?再来一碗昂。”这炕烧得热,加上饭吃得热火朝天,王桂也是吃得冒汗。
那赵山打的炮卵子肉,大伙虽然也在吃,消灭的速度却明显没有熊腿肉快。
没办法,哪怕用了料压,这还是骚啊。
赵山自个儿下的筷子比较多,夹熊肉比较少。
说来也是奇怪,没肉吃的时候,吃炮卵子肉也是乐呵的。
这吃了不少黄毛子,老母猪,冷不丁还有点不乐意吃呢。
赵山拿了个辣椒,在大酱里刮了一下,送到嘴里,又捡了筷野猪肉放到疙瘩汤里呼噜呼噜赶着送到嘴中。
现在林场正是忙的时候,赵山干了一天的归愣,也是饿实了,吃得稀里哗啦的。
按理说,今天这么好的菜,他应该喝点儿酒。
但赵山没喝。
大家吃了一会儿,赵江瞅见他爸盯着自己,她妈王桂也开始瞅他等下文了,他知道得好好解释一下今天的事儿了
哪怕小舅在这里,打黑瞎子这件事也不可能糊弄过去。
王桂把碗筷放下,手放在赵江的胳膊肘上,“江儿,你说说,今天怎么回事儿?”
这语气有点严厉了。
赵江正了正身子,酝酿语言,从打了串糖葫芦开始讲。
“你还穿了糖葫芦?”赵山眨巴眼睛。
“那我也是听爸你讲,记心里试试吗,没想正撞上了。”赵江卖了个乖。
赵江再讲到小牛为了护主,结结实实挨了黑瞎子一巴掌。
赵山和王竹心里都是暗叹了一声好狗。
等听到那老爷子缺了半边耳朵时候,赵山和王竹筷子夹菜的动作都放缓了。
“那不郭炮吗!?”王竹诧异地说,“那老爷子这岁数还在上山呢。”
“这人是郭老爷子?”赵山胳膊肘压在桌上,睁眼问。
“嗯呐。”赵江点点头,“郭爷说他抬枪的时候正撞上犯病,手都哆嗦了,扣不动扳机了。”
“哎呀!”赵山轻轻叹了声。
“那黑狗不就是小牛了?”王竹赞道,“小牛我知道的,号称是两岭第一头狗。这打狗围的,没有不羡慕的。”
赵江点点头,要是他有小牛,不知道能干下多少仗。
“小牛是专门掏后的,听说连炮带……咳。”赵山下意识地想说出来,才想起来旁还有女儿赵兰呢,是不太合适,就咳嗽了一声掩饰过去。
他摸着自己的膝盖,“江儿,继续说。”
赵山,王竹,王桂和赵兰都是眼不眨地听着。
“完我冲天开了一枪,黑瞎子就直愣奔我来了么,给两枪干废了。”赵江当然不敢说的太详细,“爸,你那把16号挂管是好使,劲儿大。”
“人郭爷硬是不要胆和肉,我给他拿了点儿狍子后座儿。”赵江乐呵地,“没啥好说的,碰上了。”
赵江说得是轻描淡写,就轻飘飘不着地两句话,这黑熊就磕了。
但赵山和王竹知道是咋回事儿啊。
赵山低着头,手在碗边摩挲。
他们这块儿黑熊不算大,就算是攒了秋膘,最重也就四百来斤。
今天这头不算小的了,冲着过来的阵仗有多唬人他是知道的。
而且16号挂管只有一发,不像56半是连发,打完还得撅枪再换,要是打空了怎么办?
枪臭膛了,或者黑瞎子受伤发狂,脚下滑了,打围有太多意外了,这些都不是个例。
那黑熊往人身上一坐,连咬带抓,头盖骨儿都能给掀飞。
那今天抬回来的就不是黑熊了。
赵山用手指关节磕在桌上,面色有点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