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像是指引着你一步步查到这里
吊顶上那盏晕黄的灯依旧在晃着。
霍老头子看着霍祁年转身离去,他的黑影犹如阴影一般,把他笼罩住,直到门被关上。
下雨的天气空气稀薄。
霍祁年靠在墙壁上,粗喘着气,他额前密密麻麻布着冷汗,眸色无光,神情也有些恍惚。
狱警上前,“霍先生,你没事情吧?”
他一连问了三遍,霍祁年才抬起手晃了晃,“没事。”
狱警看着眼前这位年轻英俊的男人挺直身板,迈出长腿离开了这里。
仿佛刚才的阴戾只是他的错觉。
一阵风吹过,狱警皱了一下眉头,打算去吃片感冒药。
虞南栀来见霍老头子的时候,天色已经阴沉沉的暗,路灯都亮了起来。
这里仿佛透不进光,虞南栀一走进去,就觉得冷。
她裹紧了披在身上的风衣,坐在了霍老头子的对面。
霍老头子看着她,浑浊的眼中藏不住的恨意。
可他也只敢瞪着她,什么都不敢做。
他知道身后的那两个狱警都被霍祁年交代过了。
只要他做了什么过激的行为,又或者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这场面谈就会被终止。
他最不想要的儿子,终于可以在这城市里只手遮天,而他呢,后半辈子都将被困在黑暗中。
他怎么甘心!
虞南栀见他神色不明,眉心蹙了起来。
不知道这老头又想干什么!
“有个事情,我想问你。”
“关于谁让我绑架的你?”
霍老头子也不兜圈子,直接开了口。
虞南栀点点头,转而又道,“你可以不说的。”
反正她也没有真的会把他的话当真。
今天过来,只是想试试看而已。
“你心里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霍老头子没有按照霍祁年的意思告诉虞南栀,反问了这么一句,毫无意外的被两个狱警按住肩膀,压在了桌子上。
“抱歉霍太太,他精神不稳定,这场见面要停止。”
霍老头子闻言,冷笑了几下,毫无畏惧。
虞南栀一看就知道,霍祁年应该是比她快一步,来见过他了。
“没事,继续吧,霍先生那里,我会和他说的。”
两个狱警对视了一眼,松开了对霍老头子的禁锢。
霍老头子松了松骨头。
他扭动脖子时,发出骨骼清脆的声音。
“你应该想好有什么话跟我说了吧?直接一起说了吧。”
虞南栀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来回敲着桌面。
语调有点没耐心,姿态却是闲适得很。
既然霍老头子已经想好了要说什么,那他说的那些话,应该是在心里编排过很多次的。
真真假假,不好分辨。
虞南栀觉得,听一听也没什么。
只要他说,她就有办法找出蛛丝马迹。
最怕的是他什么都不肯说。
霍老头子闻言,冷笑了一声。
这就是他儿子看上的女人。
和霍祁年一样,长了八百个心眼!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如果斗起来,霍祁年会不会让着她,还是斗个你死我活。
“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找到的线索,都像是有人在指引你一步步的查到这里?”
“……”
虞南栀垂了一下眼眸,纤细而翘的睫毛在她的眼睛下方落下一片阴影。
这个房间的隔音很好,外面的雨声根本听不见,没有人说话的时候,安静的只有呼吸声。
“我懒得动脑子,你要不然自己把话说明白点。”
霍老头子冷哼了一声,看着虞南栀的眼神很鄙夷。
“这你都不明白吗?”
他敲了敲桌子。
头顶上的那盏昏黄的灯似乎比上午的时候更黄了一些,时不时地滋啦一声,闪一闪。
晃得人眼不舒服。
“霍祁年母亲后悔的时候,曾经歇斯底里地说过一句话。”
“她说,她做梦都想不到居然是被我这个枕边人害死自己的。”
他在说枕边人的时候,指了指自己。
说完,又是一阵冷笑。
他靠在椅背上,姿态宛如一个老无赖。
“你要明白,霍祁年他可是我儿子。”
“……”
挑拨?
虞南栀眉心蹙得紧了一
些。
她觉得霍老头子应该和林念舒一起去看看心理医生。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他居然还想着挑拨她和霍祁年的关系。
寻思什么呢?
虞南栀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起身准备走。
“慢着。”
霍老头子突然收起了笑脸。
他抬头看着虞南栀,“霍祁年,他从小就不正常,我刚刚那么说,也是为你好。”
“……”
虞南栀顿下脚步,转头盯着他。
很多人都跟她说过,霍祁年不正常。
但是,只有霍老头子跟她说,霍祁年从小就不正常。
他如果那么小就不正常……
“他不正常,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又不是我害得他,他还不成还能对我怎么样么?”
霍老头子被像是被她这句话激怒了一样,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正要站起来时,再一次被两个狱警按住肩膀,控制在了桌子上。
他的脸贴在冷冰冰的桌面,情绪却是激动万分。
“这怪我?虞南栀我告诉你,霍祁年他这个人,四岁的时候,就想杀死我,谁跟他亲近,谁就倒霉!”
虞南栀骂了一句:“有病。”
她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下得不算大,但是非常密,被晚风吹到脸上,一片冰凉。
今年的春天,真的很冷。
虞南栀撑着伞,从监狱的铁门走出来时,就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宾利,正打着黄灯。
她小跑着过去,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霍祁年拿着毛巾,擦了擦她脸上的雨水。
虞南栀靠在椅背上,任由他擦着。
等他擦得差不多了,才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
“你在这里等我多久了?”
“刚到。”
虞南栀进去十分钟不到,其实他就在这里等着了。
等待的每一分都很煎熬。
他不知道霍老头子会不会按照他所说的,去跟虞南栀说。
所以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虞南栀的脸色。
但是他看不出什么来。
女人娇滴滴的埋首在他的脖颈上,把玩着他的领带,缠绕在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指间。
“你父亲好离谱,他跟我说,你四岁的时候,想杀了他。”
怎么会有这么胡扯的谎话?
四岁的孩子,杀一个三十出头的成年男人。
怎么可能!
她眉眼弯弯的笑着,把这个事情当做是笑话一样说给霍祁年听。
可她抬眼时,却发现这人神色冷成,俊脸上没有半点的笑意,眉眼间还有丝丝点点的阴沉。
他这是……
“你不要跟我说,你父亲说的都是真的。”
这件事情光是听着就很离谱好么。
虽然她偶尔看八卦的时候,也看到一些国外小孩天生是恶魔的几个新闻。
但……这怎么可能呢!
霍祁年垂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些茫然。
“我不知道。”
他眉心蹙起。
“时隔太久了,我那个时候才四岁,真的没有多少记忆。”
“不过我记得某个深夜,他要打死我,是我母亲拼死护着我。”
“当时,他口口声声说,我险些杀了他……”
人对年幼的记忆本来就不太清晰。
虞南栀自己回忆,也只能回忆得起几个非常短的小片段而已。
没有起因,没有过程,也没有结果的片段。
“他经常在你面前提这个事情吗?”
虞南栀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她的脑袋贴着男人的脖颈,能感觉到他的脉搏跳得有些不寻常的快。
这对他而言,并非是什么好记忆。
可人偏偏是容易把那些深刻的记忆记住的物种。
快乐最容易忘记,痛苦却难以泯灭地刻在记忆中。
霍祁年呼吸沉了几分。
他并不愿意提起这个事情。
哪怕是在接受易白的治疗时,他也没有提起年幼的事情。
可虞南栀想知道。
她想知道。
霍祁年点了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嗯。”
“他以前经常说,一开始只是在家里提起,后来我和霍家断绝关系后,他就到处说,企图抹黑我。”
一个年幼就对亲生父亲起杀心的人,会是什么
好人。
他父亲的那一通操作,对他当时还没建立起来的事业打击非常大。
但唯一庆幸的是,虞南栀当时已经去北欧了。
这样就很好。
她永远不会知道那些事情,也不用陪着他一起煎熬痛苦。
他现在愿意让她知道,也无非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虞南栀眼眶红了红,她吸了一下鼻子,眨眨眼睛,把眼泪逼了回去。
“那老头子一直都很讨厌你,他肯定是胡说的,四岁的小孩子,能对他做出什么事情?”
她也不是在安慰霍祁年,是她就是这么想的。
四岁的孩子,走路大概都要大人在一旁盯着吧。
反正她是到了五六岁的时候,父母和哥哥才会放心她一个人走路不会摔跤的。
虽然她没怎么摔过。
“但是……”
霍祁年眉心沉下去半分。
“万一呢?小孩子的世界是没有对错之分的,如果起因是他打我母亲,我说不定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