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晕倒(抓虫)

    人在繁闹的大街上倘佯着。

    百凤阁绿瓦红墙,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街道向两侧延伸,盛世繁华喧嚣。

    不少达官贵人倚靠在高楼之上,举着酒杯,搂着美人,对京城事宜高谈论阔。

    扶月行走于街中,往百凤阁去。

    迟迟不见大理寺有动静,她怕陆然从小姑娘那里得不到线索,想亲自去一趟。

    今儿有备而来。

    出门所带银钱充足,亦是男装,行事小心些,不让发现是女子的真实身份应该无大碍。

    正垂头思索着,忽有一人冲入怀,下意识扶住,异香扑身。

    事出突然,待扶月看清怀中女子样貌,不由得屏住呼吸,眼里闪过惊艳。

    一时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

    女子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媚意浑然天成,白得似雪,五官轮廓深邃,青丝随风舞动。

    身系软烟罗白色的拖地长裙,不失为一位上佳美人。

    是异族女子。

    “你没事吧?”扶月回过神,将她扶起来,“可有伤到的地方?”

    如烟抽泣了下,堪堪站立起来,那婀娜身姿怎么看都不腻:“无事,谢郎君相扶。”

    还未说上几句话,十几名小厮将她们团团围住,李忠林摇着竹扇慢慢走来。

    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如烟受惊,躲到扶月身后,小手楸紧衣衫,瘦弱的双肩一颤一颤的,可见有多怕。

    而扶月慌得一批,本想低调行事,这回低调不成,只好硬抗一下。

    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是何人?”

    李忠林嗤笑,不把小白脸放眼里:“我乃御史大夫之嫡子,躲在你后边的人是我要纳的妾,识相的就给我滚开,否则有你好看的。”

    扶月闻言看向如烟,似在问是否属实,若是旁人家事,确实不好插手。

    她哭着摇头:“我是从西域来的,前段日子才到京城,不识得他。”

    不少老百姓见有热闹看都围了过来,议论纷纷,却无一人上前解围,要知道李忠林算得上是这一带的小霸王。

    扶月阅书颇多,岂会猜不出事情的原委。

    大概是这御史大夫之子好色,见人家姑娘从西域来到京城,无依无靠,便欲强抢回去当自己的妾。

    左右没人敢多嘴,御史大夫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旁人岂会惹火烧身。

    扶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百凤阁,有些纠结。

    一旦掺进这件事,今日铁定少不得一番纠缠,倘若闹得严重,怕还会惊动官府。

    如烟见她有所松动,两行清泪适时落下:“求郎君搭救小女子。”

    美人落泪,惹得李忠林蹂.躏之心骤起,口出秽言:“小美人,怎哭得如此可怜,好歹留些晚上回去哭啊。”

    扶月问:“如何证明她是你的人?”

    李忠林一听,笑得更欢了,从怀里套出一张卖身契,往她跟前扬了扬。

    “你瞧,这可是白纸黑字写着,如烟如今是我李府的人,还有她的手印呢,抵赖不得。”

    如烟愤恨地瞪着他:“我不会字,这是你诓骗我印下的。”

    事已至此,扶月压根没办法,有了卖身契,即便是官府也干涉不得。

    更别提她这般没权没势。

    李忠林看她脸色,便知事情成了,抬起手示意两小厮过去把如烟抓回去。

    如烟死死地拽住扶月,不肯走:“郎君,求求你了,救救我吧。”

    扶月张了张嘴:“对不住,我......”

    我救不了你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如烟突然伸手捂住她的唇,以手掌为掩,把一样东西塞进去,吃惊之余,吞了下去。

    在外人看来,只是如烟过于惧怕被抓走,情急之下,手脚乱动,并未看出有何不妥。

    唯有扶月知晓她干了些什么:“慢着!你给我吃了什么?”

    小厮迟一步上前,方将如烟拉开。

    李忠林得到想要之物,自然不再理会旁人,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扶月快步跑过去:“给我站住,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如烟缩了缩脖子,不语。

    反倒是李忠林不耐烦,充耳不闻道:“乱说什么呢,再不滚,小心我叫人把你抓进官府!”

    言罢,示意小厮拦住扶月,自己则搂着如烟悠哉悠哉地离开。

    扶月握紧拳头,赶紧绕进最近的药坊看大夫。

    但大夫把脉把了一会儿,认真地说:“并无大碍,放心罢。”

    她不信:“确定?大夫,要不你再把一下?我刚才被人喂了一样东西,现在在我体内,不会有伤害罢?”

    大夫皱眉,不满道:“我做大夫几十年了,说无大碍便无大碍,不信,你找别人看。”

    扶月撇了撇嘴,从药坊里出来。

    出到外面,她忽然有点儿想吐,跑到街一侧的墙角处,顾不得形象,干呕了几下。

    余光瞧见有一人慢慢走来,她缓缓抬起头,撞上季玉泽探究的神色。

    倒有几分缘分,这还能在大街上遇见。一开始扶月不知他去哪儿,小秦也不肯透露半点风声。

    “扶二娘子?你不是在府中吗?”

    季玉泽停着不动,保持距离。

    “我。”刚想说话,扶月肚子一疼。

    待一阵疼痛过去,她直起腰,眼神无神地迈开脚,眼看着就要越过他。

    扶月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却无法阻止,希望经过季玉泽身边时,他能拉住她。

    季玉泽看着她,可能是遵循着礼节没动手,声音微冷地又喊了一声。

    “扶二娘子。”

    又疼了,扶月脸色发白,双眼一闭,晕倒在大街上。

    *

    醒来时,人已经在兰竹院,季玉泽见她睁开眼,便把长窗推开些,透透气。

    风拂吹着挺秀细长的琼花树,雨水倾盆而下,顺着别致幽雅的屋檐落而下,敲打在地面上,清越如轻击古钟。

    小秦侍奉在窗边,怕失了礼数,不太敢靠床那么近:“扶二娘子可好些了?”

    扶月从床上下来,腹部不痛了,只觉心空落落的:“好些了,只是劳烦你家郎君了。”

    季玉泽轻笑:“扶二娘子是季府之客,我多多照顾是应该的,何来劳烦之说。”

    小秦接话道:“扶二娘子昏睡之时,奴才已请大夫来过,大夫说可能是操心过度,休息不足导致。”

    操心过度,休息不足导致?

    “身体没任何问题?”

    小秦回:“没。”

    两个大夫都诊不出什么,扶月一时不知该如何了,不过还是怀疑那被塞进嘴里的东西有问题。

    她迟疑了一下,道:“我被人喂了一些东西进肚子,怕对身体有害。”

    小秦啊了一声:“虽不知扶二娘子吃了什么,但大夫既然说了没事,扶大娘子便放宽心罢。”

    听到雨声,她问:“下雨了?”

    “嗯,扶二娘子可待雨小点儿再回去。”季玉泽将手从窗外收回来。

    指尖沾了些水,说着他就要起身。

    扶月道了声谢:“就不打扰了,还请季郎君给我一把伞。”

    季玉泽不可置否,只是让小秦将竹伞给她。

    瞧时辰,又到了抄写经文时间,小秦随他到佛堂,铺好纸张,站到书桌旁拿起墨条磨墨。

    看着季玉泽的侧脸,小秦欲而又止。

    一个一个挺拔秀美的字落到桃花纸上: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写完最后一个字,季玉泽倏忽地想起今日之事,扶月眼也不眨地越过他。

    那时候,她似乎没有意识。

    放好毛笔,他抬头望着小秦,对上疑惑的视线,温和地一笑:“有事问我?”

    小秦鼓起勇气问:“我一直不解郎君为何要应承扶二娘子查案,你不是素来不爱理会这些事的吗?”

    季玉泽唇角弧度没下去,温润道:“扶二娘子说过,此恩会还的,再说,人命关天,既是如此,岂能再拒绝。”

    小秦再问:“难不成郎君有所愿?”

    他重新执笔,垂下眼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