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if线（6）真正的监护人
对于生活在圣浮里亚星上的绝大多数贵族子弟来说,莱特蒂斯第一军事学院是一个可望且有可能及的美梦。
从蒙玛帝国成立至今，历年里这所高等军事院校所培养出来的优秀者数不胜数，上到君主、元帅,下到战场指挥等……几乎在镌刻着金色名字的悠久帝国史上,莱特蒂斯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因此，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在他们儿时曾听过有关于莱特蒂斯的一切后,就会不可避免地爱上这所学校，然后将其定为自己为之努力的目标——在灵魂中刻印坚韧，然后身穿军装意气风发，成为帝国之刃。
同样的,这也是顾栖的梦想。
他第一次听到有关于莱特蒂斯第一军事学院的一切时才刚刚六岁。
那时候，因为虫母血脉而略显早熟的幼崽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几乎是满脸渴望地听着管家叔叔讲述有关于这所学校的一切，即使他并不能完全理解所有内容，但那被热血和无畏所书写的故事，依旧让他心潮澎湃。
于是六岁的小幼崽就已经信誓旦旦,自己未来一定要成为莱特蒂斯第一军事学院的学生！
而今，距离当时已经过去了六年,甚至即将七年，顾栖依旧坚持着当年的选择,将莱特蒂斯定为自己的目标——在王室、贵族子弟十三岁后，便可递交莱特蒂斯第一军事学院的入学申请，比起平民，他们拥有更多的选择和机会。
“那所以，daddy没有去过莱特蒂斯吗？”顾栖趴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本有关于莱特蒂斯的厚重校史。他的小腿在身后晃动着,苍白的手指夹着书页，眼神正专注地落在了整齐排列的文字之上。
有关于莱特蒂斯的校史，他总是百看不厌，每一次，都会为那瑰丽且震撼的过往而惊叹。
就像是孩子们总喜欢的英雄故事，而莱特蒂斯的校史内，则包含了帝国兴衰起落的大多数英雄。
“并没有，”恺因一边低头处理着文件，一边回答道：“对于我来说，莱特蒂斯并不是一个必须去的地方。”
顿了顿，恺因抬眼。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本被少年无数次翻看的厚重校史上。这本书在书房内已经放很久了，但因为主人家的爱护，几乎和新的一样。
恺因道：“我很强。”所以不需要去。
这是一个陈述句。
原本沉浸在文字内的顾栖抬头，他眨了眨眼，从沙发上爬起来，光脚跑到恺因身侧，很自然地伸出手臂，抱着红发alpha的肩膀拍了拍，语气里有种属于少年人的宠溺——
“好啦好啦，我知道daddy很强的，你都能单臂把我提起来，当然厉害！在我心里，daddy就是最棒的！”
恺因：……这种哄小孩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啊？他真的很强！
于是alpha再一次开口，“七七，我真的很强。”
“嗯嗯嗯，我知道的。”顾栖点头。
在他看来，自家监护人是个不服输还有点幼稚的大人， 明明每天坐在书房里处理着数不清的文件， 没有丁点儿健身运动的时间，甚至晚上还怕一个人睡觉……细数种种，即使监护人长得再大只、气势再可怕，可在顾栖眼里，对方就是个胆小、敏感，只会抱着蜜罐子呜呜叫的大型毛绒熊。
——毕竟没有哪个alpha会因为幼崽长大而不需要睡前哄睡故事而难过到自闭吧！
恺·敏感毛绒熊·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对于幼崽的反向依赖，在顾栖的心中造就了一个什么样儿的形象。甚至于在养崽的这些年里，恺因有意识地在顾栖面前回避着真实的自己——年轻时，他会觉得自己的一切成就与经历不可一世，那些染着血腥的荆棘是他造就地位的荣耀。
可当他日复一日看着曾经的小幼崽逐渐长大，从牙牙学语的婴孩变成盘正条顺的少年，从幼儿园内的“小明星”变成贵族学校内被大家围绕着的“小王子”……
恺因为顾栖造就了他所能给予的最好生活，但他却抗拒让顾栖知道——创造这样的生活条件时恺因所达成的一切过往。
所以，当顾栖提出自己不希望被同学知道背后家世优劣的小请求后，恺因轻而易举地就答应了，甚至还格外配合着在接送时换成了普通的悬浮车、从不公开露面、家长会由管家代开……
在整个蔷薇庄园的有意隐瞒下，顾栖只知道自己的监护人很厉害，有财富和地位，却不知道对方厉害的背后藏着怎么样儿的故事与评价，不知道恺因·柯尔刻这个名字在庄园外所代表的意义。
而作为乖宝宝的顾栖罕见地是个不怎么喜欢沉迷星网的小孩，他也不曾好奇到主动去搜索“恺因·柯尔刻”背后代表的一切。
而身边的同学们在交往时秉持着王室贵族的矜持，并不会随意在公开场合讨论某些“大人物”，种种阴差阳错下，才导致顾栖对自己监护人的认知产生了极大的偏差。
这是恺因有意保持的“秘密”，是他努力藏在身后不想让顾栖知道的黑暗。甚至他曾故意嘱托，让管家维斯截断了蔷薇庄园内的一部分星网搜索引擎——他一意孤行地将监护人与“恺因·柯尔刻”在外的凶名相互隔绝，让顾栖以为他只是个比较有钱的商人而已。
很多时候，当恺因回看自己在外界的各种评价时，他总是恐惧那个被他抱在怀里的孩子在了解到虚实后，也会一如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染上惊惧。
他不愿在顾栖的眼中看到幸福快乐之外的情绪。
但有些秘密，是瞒不住的。
前一天还在为自己是否强大而辩论的恺因没想到有些事情会暴露的那么快。
隔天，贵族学校的活动课上，顾栖穿着学校发放的训练服站在空地前做着拉伸，略贴身的轻薄布料很好地勾勒出少年正在发育的身体，单薄却不会干瘪，身高比不得同龄的alpha那样出众，但一双腿却又长又直，在运动时偶尔会紧绷出小腿上并不那么明显的肌肉线条。
专门过来找人的路易、阿奇和文森特一进活动室的门，目光就第一时间锁定在了顾栖的身上。
当然不只是他们，活动室内的大部分学生都会时不时地偏头看一看专注动作的黑发少年，目光里包含的情绪复杂万分——羡慕、喜欢、不忿、渴望……
只是当他们看到进来的路易等人时，又匆匆移开视线，有意掩藏着什么。
“七七！” 阿奇几步蹦了过去，他搂住顾栖的手臂，精致的脸上挂着几分好奇，“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什么问题？”顾栖眨眼，在这所贵族学校里他的成绩中上，但自己的几个朋都格外出类拔萃，常年霸占前几的名次，有时候顾栖都忍不住好奇这些学霸式的厉害人物怎么会喜欢和自己玩。
阿奇：“七七，昨天接你的悬浮车上有个男人，是你的监护人吗？”
“是呀。”
“他……他的眼睛是金色的？”
顾栖一愣，他下意识纠正，“不是金色。”
在几人松一口气的表情下，他又补充说：“是赤金色。”
瞬间，抽气声响起。
“有什么不对吗？你们怎么这幅表情？”顾栖对于朋友们今天的来意有些摸不着头脑。
路易凝眉，“他对你好吗？”
阿奇眼底似乎有水光和心疼，“他……会打你骂你吗？是不是很严苛，所以才不让你随便出门玩？”
文森特满脸凝重，“他有没有对你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对三连问的顾栖格外迷茫，他想了想道，“不会呀，监护人对我很好的。”
“真的吗？七七，你不要瞒着我们，如果他真的对你不好，你告诉我们，我们一定想办法帮助你逃出来……”
“等等、等等——”顾栖打断了来自朋友们那有些莫名其妙的担忧，“从新梳理一遍，你们到底是怎么了？监护人对我真的很好！我敢说，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他对我还好的人了！”
“可是……”阿奇咬了咬嘴唇，他问道：“七七，你的监护人，是恺因·柯尔刻吧？”
“你、你知道啦？”
顾栖有些心虚，他其实并非有意隐瞒。
在这所贵族学校内，囊括着不同阶级的贵族、商贾的后代，地位高的、地位低的、特别有钱的、一般有钱的……顾栖并不喜欢张扬，也不喜欢贵族之间总是“拉帮结派”、“难辨真假”的交往。
因此，即便他知道蔷薇庄园内有很多昂贵、限量的悬浮车，但在上学之后，顾栖选择了最普通、毫无特点的一辆，试图不那么引人注目。
但顾栖忘记了，以他的外貌、性格、魅力，想要不引人注目才难！
“那、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呀！”阿奇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确定了答案后的难以置信。
“唔，你们也没问，所以我也就没主动提起来……”
路易几人面面相觑，文森特忍不住道：“那如果我们当初问了，你会直接告诉我们吗？我是指你的监护人是恺因·柯尔刻的这件事。”
“会呀。”黑发少年很自然地点头，只是在他看来天经地义的事情，落在其他几人的心底，又引起了一阵波澜。路易作为王室最小的成员，因为年龄限制不至于陷入太多的尔虞我诈，但在他曾经交往的所有人里，从未有过像顾栖这样性格的。
纯粹，大方，干净，真诚。
不仅是路易没见过，就是阿奇、文森特都不曾接触过这种性格的人。
“你们干嘛都这样看着我？”顾栖忍不住问道，“嗯……是我的监护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就是有点惊讶。”路易神色凝重，作为早熟的少年人，他早就决定要在成年后向顾栖提出订婚请求。只是，当他得知对方的监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恺因·柯尔刻时，或许有些决定就需要重新从长计议了。
“所以他真的对你很好？不会打你骂你？”阿奇忧心忡忡。
文森特也关心道：“他是真心想对你好的吗？还是因为那个白月光？”
一脸茫然的顾栖再一次懵逼了，这一会轮到他反问了，“白月光是谁？为什么你们总觉得他对我不好？他……他真的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啦！”
见几个朋友神情怀疑，顾栖有些哭笑不得道：“监护人有没有白月光我不知道……但是他最宠我了，接我上下学，陪我去别的星球旅行，对我有求必应，而且……”
顾栖补充道：“他只是有些敏感、脆弱，比较依赖我而已，是我自愿回家以后多陪一陪他的，毕竟我在长大，他在变老，我要对监护人好一点的。”
恺·正值壮年·因：别胡说，没变老。
路易、阿奇和文森特听的有点儿发晕，所以这个“敏感”、“脆弱”、“依赖人”的恺因·柯尔刻真的是他们所知道的那个恺因·柯尔刻吗？是世界太过魔幻？还是圣浮里亚星上有两个恺因·柯尔刻？
一向聪慧的文森特忽然反应过来，“七七，你知道有关于你监护人的故事吗？”
顾栖点头，“知道呀，管家叔叔给我讲过，说他白手起家，靠着自己一步一步才足以在圣浮里亚星上立足，然后买下蔷薇庄园，后来又养大了我。”
文森特：“只是这些？”
“这些还不够吗？”
“嗯……可能不是那么够。”阿奇轻咳一声，他把联络器拿出来，手指飞快地输入了“恺因·柯尔刻”几个字，随后将悬浮与半空中的光屏朝向顾栖，“喏。”
顾栖微微眯眼，一目十行，几乎是越看眼睛睁得越大。
在几人紧张的目光下，校内的放学铃声也恰好响起来，顾栖猛然抬头只匆匆道：“我先回去了！”
话落，黑发少年迅速离开，只留几人在原地沉默。
片刻，阿奇忍不住开口了，“七七该不会离家出走吧……毕竟恺因·柯尔刻那么可怕。我记得我哥哥曾经见过他一次，被吓得回家后做了一星期的噩梦……七七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如果他想离开蔷薇庄园，我就说服我父亲收养七七！”
“我们或许不应该问他的。”文森特皱眉，“看七七的样子他并不知道他的监护人到底是什么样儿的人，我们贸然行动，恐怕后果不利。”
“那家伙故意隐瞒七七这些，到底想干什么？”路易脸色难看，成熟的思维让他不受控制地联想到一堆阴谋诡计。
比起他们几个的深思苦想，连训练服都没来得及换的顾栖一路迎风跑着，果不其然在校门口看到了眼熟的悬浮车。
他几乎是今天第一个出来的学生，训练服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身姿，脚步轻盈，略长的黑发遮挡住了眉眼，直奔纯黑的悬浮车。
于是等恺因在少年拉开悬浮车门、准备以拥抱迎接时，就猛然听到对方问道：“我在星网上看到你了！”
原本挂在alpha唇角的笑容瞬间僵硬，那一秒钟他忍不住想象眼前被自己养大的小孩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厌恶、排斥、惧怕、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更能令他窒息的神情？
然后，他听到对方说——！“daddy！你怎么还骗人啊？”
恺因心头一窒,还不等他慌忙做出解释，就见半跪在座椅上的黑发少年抬头，脸上是一种嗔怒的小抱怨,嘴巴撅得像是能挂油瓶子里。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恼怒以及……厌恶？
恺因有些迟疑，他轻声试探道：“骗……什么？”
顾栖努努嘴，从口袋里翻出自己的联络器,“啪啪啪”输入了监护人的名字，自己都没来得及看，就猛然往恺因面前一摆，“你自己看！”
散发着微光的屏幕上近乎是白纸黑字、配有图片,是有关于恺因·柯尔刻的生平简介，全然是恺因曾经亲眼审核过的结果——这枚联络器中有关于“恺因·柯尔刻”这个名字的任何搜索内容,早在购入的第一天就专门被刻意屏蔽了，因此在搜索之后的结果只有恺因想让顾栖看到的内容。
所以，顾栖所谓的“看到”到底是指哪一部分？
心下存疑的恺因道：“这些七七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嗯？我怎么知道了？”顾栖收回手，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联络器,“诶？等等——”
比起阿奇展示给他的内容，顾栖所搜索到的内容几乎少到可怜,有关于恺因的经历一带而过，甚至是平平无奇,根本无法悉知深浅。
“不对呀……明明我在学校里看到的不是这样……”
心间门并没有怎么放松的恺因把少年拉进了悬浮车内，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对方领口、衣摆上因为着急而没顾得上的褶皱。他的声线很平稳，但只有恺因自己才知道，他捏着布料的手指已经因为力道而紧绷着，导致指尖微微泛白。
他问：“那七七在学校里看的是什么样儿？”
“有好多内容，星网上说你像是大白鲨,势力遍布星域；还说你就是西装暴徒，曾经直接踢断了一位高级alpha的肋骨、带人剿灭了星盗团……”
顾栖掰着手指细说，原谅他并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因此说着说着不免卡壳，在努力回想无望后，他转而紧紧盯着恺因，“所以daddy，你那天说你很强是真的啊！”
不等红发alpha回复，顾栖就喃喃道：“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坐在办公室里的柔弱型alpha，明明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运动健身呀？还有为什么我的联络器中就搜不到你，好奇怪，是东西坏了吗？”
恺·柔弱型alpha·因默默中了一箭，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藏在衣服下也依旧有料的身材，忍不住自我剖析——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令他家甜崽以为他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alpha？
他轻咳一声，“七七，那你觉得怎么样？”
“嗯？什么怎么样？”顾栖有些没反应过来。
“星网上那些有关于我的事情和评价。”
“太酷了吧！”一说到这个，顾栖满眼星星，“daddy你教我打架好吗？真的好厉害啊！你是怎么做到一脚把alpha踢断肋骨的？路易要是抓住我，我挣脱都困难！”
原本听到自家崽崽夸赞自己的时候，恺因眉头逐渐舒展，但当他听见“路易抓住我” 这几个字眼后，表情逐渐凝重，眼底夹着不悦，“七七，在学校有人欺负你？”
“诶呀，不是啦！就是朋友之间门搂着玩玩，路易是alpha，他力气好大，之前上格斗训练课，我总是打不过他。”
顾栖嘟起嘴巴，有些不满意道：“我也想那么厉害，早知道daddy这么强，我就直接和你偷师了！”
他也想有一天拥有足以单挑alpha的能力。
恺因放松了神情，他沉吟道：“……七七，那些事情你不会觉得很可怕吗？”
顾栖掰着手指诉说的只是有关于恺因背后经历的千分之一，远远不及alpha更深藏的可怖，他的冷酷、他的残忍也仅仅展露了冰山一角。
“不会呀，为什么会觉得可怕吗？”黑发少年反问恺因。
“因为我伤过人，也杀过人。”恺因捏了捏高挺的鼻梁，神色有一瞬间门的冷凝，“我算计过很多人或物，甚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从龙鲸之乡离开后到达了圣浮里亚星的恺因最初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平民，他能在十年之间门积累如此大的财富与权利，其间门一切的经历并非常人能及，这个世界的光明面、黑暗面他皆亲自走过一遭，但恺因从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他只是害怕顾栖会因此而抗拒他。
毕竟眼前的黑发少年真的被养得很好、很好，乖巧、懂事、听话，他似乎汇集了世界上一切的优点，然后成为了恺因无聊人生中一抹最明亮、瑰丽的点缀，而恺因也不允许有人想要破坏现在的一切……
“daddy伤害过无辜的人吗？”
“……没有。”
“那不就行了。”顾栖耸肩，他又直起身子，抬手拍了拍监护人的肩膀，“daddy，你想的太多了，这没什么可怕的，而且我知道的——如果没有那些人主动招惹，daddy你肯定都懒得分神理会。”
顾栖自觉自己很了解恺因，因此当他在阿奇的联络器上看到有关于恺因“血腥过往”的描述，第一时间门想的不是可怕，而是那些人到底干了些什么不该干的事情——在他看来，监护人动手一定有着理由，这是他对恺因最大的信任。
顾栖扬眉，开口道：“所以……daddy是觉得我会害怕你吗？”
“嗯。”恺因应了一声，这确实是他惧怕的结果。
“哼！”顾栖不满地哼了一声，直接扑倒恺因怀里，伸手抓住了alpha的深红色长发，“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什么时候怕过你？而且daddy你明明超酷的好不好！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就像是被安抚到了一般，恺因原本紧绷的心情，一瞬间门落回到了原处。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但下一秒来自少年的询问又令他忍不住僵了身子。
顾栖问：“那我的联络器为什么搜不出来你的事迹啊？”
少年皱了皱鼻头，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怀疑的目光落在了恺因身上，有些迟疑道：“所以——是……”
还不等顾栖问完，红发alpha就已然暴露了答案，“嗯，是我。”
“好吧，让我猜猜看，”顾栖似乎对于这样的隐瞒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眉眼飞扬，有种确定了自己始终被在乎、被宠爱着的娇气和可可爱爱的小得意，“是怕我在星网上看到那些内容然后害怕你吗？所以维斯叔叔给我讲故事的时候，才故意隐瞒了那么多吧？都是daddy嘱托的？”
“嗯，是这样的。”
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恺因无声轻叹，虽然在少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责怪的神情，但他依旧心虚且难得无措——这样的情绪，在恺因遇见顾栖之前他从未感受过，但自身边有了一个缓慢成长的幼崽后，他的情绪变化似乎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那是冷硬漠然到柔软细腻的蜕变。
“哇唔——”
顾栖怪叫一声，眼底放光，“daddy好可爱！”
这样的行为，让顾栖能够感受得到，自己是在被深深爱着的。
“七七，你……”
“我不生气、不害怕、不讨厌、不排斥。”很会观察人的少年一口气堵住了恺因的所有问题，他亲亲热热蹭着坐在自家监护人的身侧，语气里带着崇拜，“所以daddy你能教教我吗？我也想像你一样厉害，这样等我以后去了莱特蒂斯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还有人想欺负你？”傻爸爸恺因立马皱起了眉头。
“不是啦，我就是打一个比方。”顾栖笑意盈盈，“好嘛好嘛，daddy你就教一教我呗！”
撒娇的甜崽最好命，甚至在恺因这里，顾栖无需撒娇，也能被满足一切需求。
“好，都教给你……但是一定不能过度，也不能伤到自己的身体好吗？”恺因的底线是顾栖的安全和快乐。
“知道啦，我肯定会小心的！”
此刻的顾栖信誓旦旦，而恺因也默认了自家甜崽是个乖巧听话的。
但等很多年后，当恺因外出处理生意，意外从混乱的荒星上揪出偷偷参加任务、险些暴露在危险中的顾栖后，他才后悔自己当初手把手教这个小家伙打架的一切过往——说什么“肯定会小心的”，小心到最后还能把自己小心到贼窝里去？
当然，也这一遭意外，让两人在混乱却莫名旖旎的气氛下生出了别样的情愫。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至少现在的顾栖答应良好，恺因也因为解决了记挂在心中的一件大事而舒了口气。
——他还是甜崽的好daddy。
顾栖对于恺因所隐藏的秘密接受良好，在他央求下，恺因也亲自担任起了训练教官的重任——
最开始，他本以为在几次的训练后，一直被娇养的小家伙会自觉放弃，回归最初的自在生活，却不想顾栖在精致的面孔和单薄的身体之后隐藏着一副坚韧的性子，即使在面对一位成年alpha时毫无还手之力，但他越挫越勇，从一开始立马就被掀翻，到几个月后能勉强坚持三五分钟。
这样的进步或许对比其他同龄的alpha来看微末且不值一提，但恺因本人却知道自己养大的甜崽有多么努力——虫母的身体状况在顾栖人形态下时，无限贴合于人类族群中的beta，这个时常被“普通” 定义的性别绝大多数在智力方面所取得的成就超越体能，可偏偏顾栖选择了对自己最不利的一条路。
beta的身高、体重、速度、力量远不如alpha，在格斗训练里，他们需要付出的努力远超于alpha，尤其顾栖面对的恺因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无法直接用顶级alpha来定义，因此在日积月累下逐步增长的抵御时间门里，顾栖的成长远比他自己以为的更大。
曾经抱着嘬尾巴尖尖的小幼崽，早在时光之下成长为了有自己梦想的少年，并在日复一日的努力中追寻着他的坚持与选择。
六年后——
砰！
一声巨响，身型修长却单薄的人影被甩到了嵌着软垫的墙壁上，他几乎是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黑色的头发乱糟糟一片，苍白的脸上挂着明显的汗珠，连呼吸时都觉得屁股一阵一阵地痛。
他忍不住道：“干嘛每次都打我屁股啊！我都已经成年啦！”
又是六年的时间门，足以让漂亮的少年成长为精致的青年，刚满十八岁的顾栖捂着屁股一脸控诉地盯着恺因——几乎从当年监护人答应下格斗训练后，每一次对练里，受伤的总是顾栖的屁股。
他都怀疑自己的屁股那么翘不是练出来的，而是每次摔摔打打给弄肿的！
恺因甩了甩手，他深红色的长卷发半束在脑袋后面，蜜色的肌肉微微鼓起，每一寸都彰显着强大的力量。
他无奈道：“七七，要讲些道理的，这些年你怎么吃都不胖、也不长肌肉，我根本没办法下手。”
也就只有屁股上的肉多抗揍。
虽然身体机能接近beta，但顾栖体内流动着的依旧是属于虫母的血液，以至于他是很难锻炼出肌肉的体质。
这些年里，恺因每一次教导顾栖格斗时，几乎都是心惊胆战——即便他再收着力道、小心着动作，依旧害怕把这个看起来像是洋娃娃的小家伙给弄坏。
顾栖反驳，“但是我这学期已经在格斗课上连拿五个A等级了，再拿一个，这门课就能直接获得优秀评级了！”
他坚持道：“daddy，你完全可以再放开点的！我知道，你每次和我对练都收着力道，这样怎么够嘛？我以后可是要面对实战的！”
虽然顾栖打不过恺因，但他在莱特蒂斯的同级生内，不曾因为性别受到限制，反而是数一数二的优胜者。
在家被监护人秒杀，在外秒杀alpha同学，这就是顾栖的现状。
“就算你拿一百个优秀评级，我也不可能把全部的力量用在你身上。”恺因看了看已经到自己下巴的青年，目光里染上了几分怀念，曾几何时还在他怀里嗦尾巴小家伙，也长成了这样如竹子挺立的青年。
时间门的力量，总是那么神奇。
“诶，为什么啊？”顾栖撅嘴，他面对恺因时总忍不住露出更加幼稚的一面。
“我要是用全力，就你这小身板，”恺因轻啧一声，“受不住的。”
龙鲸的力量不可小觑，顾栖说的没错，每一次训练时恺因确实收着力气，不然以龙鲸原本的能力，恐怕捣毁一艘悬浮车都绰绰有余……
这样恐怖的力道，恺因这辈子都不可能用在顾栖的身上。
不管顾栖在这件事上有多少异议，恺因始终坚持着自己的决定，难得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但也正是因为恺因的拒绝，让顾栖忍不住生出一种想要叫监护人认可自己的心思——
顾栖从小到大虽然不是最优秀的存在，但却一直都是监护人的骄傲，他通过了莱特蒂斯的测试、年年保持着年纪前二十的成绩、每一次训练成果都争取做到最好、从来没有因为调皮而被校内教官联系过家长……
他听话、乖巧、从不叛逆，但在平和甚至是温柔的表象下，也存在着不可磨灭的执着。
这是顾栖的坚持和骄傲。
于是，当作为莱特蒂斯内同班同学的路易看到递交到教官办公室的任务申请书名单后，忍不住在训练后拦住了正在擦汗的黑发青年——
“七七，你要参加这次任务？”
顾栖眯眼，“是的。”
“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任务在自由星域内，没有法律条令的管辖，那里都是星盗，而且据我所知这趟任务地点靠近虫族，不确定性更多了！而且有那么多人报名，你干嘛偏偏掺和到危险里？”
路易满脸不赞同，他进入莱特蒂斯的目的不比顾栖纯粹，比起黑发青年燃烧在血液中的无畏，不论是路易还是文森特，他们都将莱特蒂斯当成镀金的跳板——那么多的军校生，总有人会冲得比他们更前。
但是这个“前”，却不应该是顾栖。
某些利己主义早就深深烙印在了路易的心中，这是他早已经习惯的思维。
但是顾栖并不认同，或许他天生藏着几分血性，“是有那么多人，而我也可以成为其中的一员。”
说着，顾栖露出一个笑容，灿烂到令路易说不出话来。顾栖道，“这就是我进入莱特蒂斯的目的呀。”
路易声音微哑，“但是你的监护人是恺因·柯尔刻，你已经拥有了普通人一辈子都追不上的地位和财富，又何必……”
“唔，我可不会说什么‘那些都是监护人的，和我没关系’这种话，但是——”顾栖语气一转，顺便夸了夸自己，“我这么年轻、这么意气奋发，各项成绩也很不错，从小听着英雄的事迹长大，或许我成不了英雄，但我也想走一遍英雄的路。”
“七七，你太天真了……”
顾栖眼底的光芒几乎超越一切，“这不是天真。”
路易微窒，他一直都知道顾栖很特别，特别到他偷偷摸摸喜欢了对方很多年、特别到他和文森特暗戳戳地较量着、特别到阿奇拖着不想订婚说是要等顾栖毕业……
但是这一刻，他又更加直观地面对了顾栖的特别——在他们因为利益而做出选择的时候，顾栖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从一而终，直到今天都不曾改变。
这种纯粹，是他们没有的，也是他们渴望的。
“……好吧。”路易深深呼出一口气，“那你必须小心，我还等着你回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什么秘密？”
“都说是秘密了，现在不能告诉你。”路易也很想跟着一起去，可他有的顾虑太多太多了，从来都无法像顾栖那样痛快地做出决定。
他佩服也羡慕着顾栖，但也永远无法成为顾栖这样的人，正是因为这种不同，路易才很难拒绝那份对于黑发青年的喜欢。
于是，任务申请被递交了上去，顾栖的名字列在名单前排，而占据着首位的则是一个叫做“约尔夫·达布斯”的alpha学长。
此刻顾栖还不知道，这一场任务为他带来的冲击，不亚于当年第一次知道监护人格外强大时的惊讶，而某些命定的缘分和羁绊，也即将如巴掌狠狠打在恺因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