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她与李归玉说话声音不大,但以谢恒能听流水的耳力,如果刻意倾听,她与李归玉的对话应该都落进她耳力。
李归玉会提星灵,想必他已经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甚至可能已经交手。
谢恒现下将酒送到她身前,便是打算让她离席去处理。
没想到李归玉如此难缠,洛婉清倒十分庆幸谢恒来了。
有他控场,许多事情她都要方便很多。
“原来是赵小姐,”郑璧月见洛婉清起身,抬眼看去,笑眯眯道,“赵小姐虽然出身商贾,但琴艺绝佳,天下无双,酒杯能停在赵小姐身前,看来今日我等有福了。”
“郑大小姐你不是胡说吧,”人群中有人笑起来,“你的琴便是东都一绝,还能比你更好?”
“岂止,”郑璧月朝着人群看去,“在座诸位,怕都不及。赵小姐虽然技艺不一定极高,但高华无尘,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比。”
这话出来,有人嗤笑出声。
商贾之女谈高华无尘,那是有些好笑了。
洛婉清听着他们议论,没有说话,平静离席上台。
李归玉抬眸看向高处正在让人换鼓的谢恒,两人对视片刻,各自挪开。
坐上台上,冉荷便将琴送了上来,下面议论纷纷,洛婉清倒也不在意,她现下最重要的,就是不动声色赶紧离开。
弹得好与不好,会不会被人耻笑,她根本不在乎。
她又不是这里的闺阁小姐,要一份好名声,监察司令牌一亮,谁都不会在意她的琴艺如何。
她想着,一拨琴弦,琴音干涩传来,洛婉清立刻意识到,琴被人动了手脚。
虽然不是很在意,但洛婉清还是对这种像苍蝇一样嗡嗡叫的行径有些烦躁。
她抬眸看了座上郑璧月一眼,郑璧月端着酒杯,漫不经心看着她,笑道:“赵小姐,怎么了?”
若是普通女子,此刻怕是要窘迫得哭出来。
但洛婉清不在乎,直接就着这嘶哑的琴开始弹奏起来。
弹奏没两声,下面就叫嚷起来:“怎么这么难听?停下!这是以琴会友之盛会,赵小姐,你若无心不必来此。”
洛婉清动作微顿,抬眸看向高处,直接道:“我的琴坏了。”
“那就下去。”王韵之开口,抬眸看向洛婉清,“坐回原位,好好听别人弹。”
听到这话,洛婉清便确认王韵之今日应当也是和李归玉一伙儿的。
王韵之是皇后的人,李归玉奉皇后之命来,他们合作也不奇怪。
洛婉清低下头,似是难过。
这时便见青崖抱着琴上前,见到青崖,所有人便开始议论起来,青崖一路走到洛婉清身前,躬身将琴递了过去,笑道:“赵小姐。我家公子赠琴,还望小姐不弃。”
洛婉清怯怯抬头,周边一片哗然。
众人暗暗私语,不由得在谢恒和洛婉清之间来回打量,谢恒端着酒杯,神色淡然,仿佛什么都不知。
旁边郑璧月笑了笑,只道:“多年不在盛会相见,没想到谢司主怜香惜玉起来了。”
“不可么?”
谢恒抬眸,郑璧月一时竟有些不敢再说。
五年前他便是个狂浪的,只是那时候他还不在如此高位,性格也外放许多,平日里看上去也还算脾气不错,但谁惹到他,都没好果子吃。
如今他身份更高,性情也越发难以琢磨,简单三个字,郑璧月便紧张起来。
谢恒懒得理会,转过头去,就见洛婉清正准备接琴。
然而她手才碰到琴,人群中就传来王韵之冷淡的声音:“赵姑娘既然得琴,不妨与我切磋一二?”
洛婉清动作一顿,抬眼看去,就见王韵之已经站起来,抬眸看她:“不是琴艺
绝佳⒄(笔趣阁小.の说)⒄[(.co)(com), 高华无尘,胸有格局吗?”
这些称赞恍若讽刺,人群中又有一个男子站起来,笑道:“如此人才,我也想有幸一会,赵姑娘,不知可否与我切磋一下?”
“还有我。”
“我也想。”
……
王韵之一起身,方才人群中说笑的人陆陆续续站起来,一时竟是站起来七个人。
琴音盛会时斗琴,但如此直接挑衅的,倒是头一次见。
所有人安静下来,直觉气氛不对,洛婉清抬眼看向王韵之,知道她是不打算放她走。
斗琴本就拖延时间,按照规则,赢家可以选择是否离席,输家却要由赢家决定是否离席。若她不能赢王韵之,她是绝对走不了的。
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
她没有这么多时间。
王韵之和李归玉的目标就是拖着她,她不确认外面什么情况,如果李归玉的人下手更狠,或许宴席不用结束,清理干净监察司的人,就可以直接把卢令蝉带走。
她要尽快出去。
而出去的唯一办法,就是尽快赢下来。
弹琴她赢不了,唯一的赢面,只有琵琶。
“王……”
察觉她困境,谢恒正要开口,只是才出声,就听洛婉清突然道:“多谢公子。”
谢恒闻言抬头,见洛婉清手从古琴上收回,冷静婉拒:“但在下不用琴了。”
说着,洛婉清扫一眼周边,温和道:“承蒙各位抬爱,但其实在下并不擅琴,若是要切磋,在下可否用琵琶?”
听到琵琶,李归玉动作一顿,谢恒皱起眉头。
洛婉清转头看向李归玉身侧放着的琵琶,平静道:“三殿下身侧琵琶,可否一借?”
琵琶。
李归玉缓缓抬头,看向高处洛婉清。
他一瞬眼里都没有,就只有蒙面在高处端坐的女子。
她的身影和年少时的模样重叠,明明现在她的和当年气质截然不同,那时候那么温和,笑起来柔软又明亮,此刻她周身清清冷冷,看他的目光带着疏远隔离。
可是他却觉得没什么不同。
一瞬想起在扬州时,他们年少的约定。
“少言,以后不管咱们怎么吵架,不管我说了多伤人的话,如果我给你弹琵琶,就是想你了。”
“只要我弹琵琶,你就来找我,我们和好,好不好?”
她同他要琵琶。
他其实没想过她会要琵琶。
他早就做好打算的,她不可能再奏琵琶了。
可是,她舍了谢恒的古琴,同他要琵琶。
心尖微颤,手指微微蜷起,他竭力克制走上前的欲望。
王韵之察觉不对,立刻警告看向李归玉。
然而李归玉却是不动。
“殿下?”
洛婉清见李归玉似是恍惚,立刻开口提醒。
王韵之看了看两人互动,意识到李归玉情绪不正常,干脆暗中用飞刃朝着琵琶琴面一划。
这一划让李归玉骤然清醒,他果断抬手遮住琴面,悄无声息将飞刃捻到手中。
“殿下?”
王韵之声带警告,李归玉低垂下头,抬手将琵琶往高台一甩,淡道:“拿去。”
谢恒周身微凛,王韵之面露惊怒。
洛婉清一把挽住飞来琵琶,顺着力道旋身坐下,抱着琵琶抬头,扫了周边一眼,干脆道:“盛会时间有限,不必耽误大家时间,诸位不妨一起?”
这一挽琵琶极为漂亮,但是稍稍学过武艺的公子都看出来,这绝非普通女子。
周人都察觉台上这个商户女气势变化,不由得神色各异。
“如此狂傲吗?”
其中一个女子皱起眉头。
洛婉清拨了拨琴弦,她没猜错,李归玉手中的琵
琶果然是顶好的琵琶,她低着头,只道:“开始吧。◣(<a href="http://.[co.co)(com)” </p>
她主动一人与多人同台竞技,其他人不同意,倒显得胆怯。
王韵之狠狠瞪了李归玉一眼,提步走了上去。
王韵之上台,其他几位男男女女也都跟着上去,环绕洛婉清坐下,由各自侍从取了琴来。
洛婉清先调音,随后便听王韵之起声。
她所奏是曲调轻快的曲子,是一首众人大多都会的《白雪》,她起声,其余人随之附和。
每个人的琴音都有自己的韵味,但这一刻,大家都选择去配合王韵之。
阳春白雪,清新流畅,万物生机勃勃,琴音将众人围绕,这是贵族一贯高雅乐调。
洛婉清听着这琴音,直接拨弄琴弦,《广陵散》慷慨激昂倾斜而出,如利刃直接撕开这欢愉琴音。
仿佛一把长枪,挑起这漫天春雪一甩,飞溅众人一脸雪色。
聂政为父报仇,学琴十年,刺杀韩王而死,为不牵连家人,毁容自尽,暴尸街头,无人相识。其姐奔赴辨尸,大哭而死。
《广陵散》因此而作,慷慨激昂,气势宏伟。
洛婉清低头拨弦,悲声戚戚,王韵之浑不在意,琴音袅袅。
两曲混杂,不分上下。
一面是阳春白雪生机勃勃。
一面是孤注一掷赴死前行。
一面是贵族交杯欢庆春雪。
一面是学琴十年只求一刺。
王韵之师承高人,心智坚定,无论洛婉清琴音如何,她都能稳稳压住阵脚。
交锋不过两段,洛婉清便知,若只是琴技,她压不过王韵之。
“若是琴技不佳,便用真心。”
谢恒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来。
洛婉清闭上眼睛。
韩王杀父,聂政冲冠而怒。
“你爹死了。就在昨夜,我给他的陶片。”
“如今的大夏,不会因为一个平民之死,就牵动一部尚书乃至皇子。”
“应君所愿,血债血偿。”
回忆开启,就像是滚滚潮水,一瞬淹没她。
她的琴不是琴,似如利剑,那些一直压抑封闭的情绪一瞬间翻滚而出。
她接受张九然内力之疼,毁容之痛,塑骨之伤,丧友之悲,最终都化作利刃猛地割断太子喉咙。
血飞溅而出,洒白雪之上。
她琴音不断加快,越发铿锵,李归玉听着那琴声,便觉琴声如刃,一刀一刀切割在他和他记忆中洛婉清身上。
将他凌迟碎尸,把洛婉清一刀一刀打磨成他眼前模样。
那琴声中明明杀意,可他却听出疼。
洛婉清是那么怕疼一个人。
每次破了皮脸色都会白几分,她喝药嫌苦要吃糖,她连水都喝不了稍微烫一点的。
她其实是那么娇气的小姐。
她……
李归玉不敢多想。
众人听着琴音杀伐,逐渐听着王韵之身后琴音一个个中断,心志不坚者早已经断了节奏,根本弹不下去。
眼看人一个个走下去,郑璧月突然起身,抱琴而下,坐在了王韵之面前。
她抬手一拂长琴,起声,却是古琴中技艺最难的《潇湘水云》。
王韵之和她对视一眼,便降了音,开始配合郑璧月。
《潇湘水云》描绘的是潇、湘合流之处,望九凝山为云水所蔽,水云翻涌,大气磅礴。
这一曲暗喻山河残缺,时势飘零。不仅要求的技法高于广陵散,家国意境也会高上几分。
郑璧月一加入,洛婉清琴音顿时被压上几分。
洛婉清睁开眼睛,迎上郑璧月冰冷的目光。
一瞬之间,她突然很想问。
洛家的案子,到底是谁提出来?
她做过什么,她应当受到怎样的
惩罚。
她盯着郑璧月,郑璧月也没有半分回避,杀意在郑璧月眼中流淌。
起初不过是想让这个商户女难堪,她太像洛婉清。
她厌恶那个女人,厌恶到骨子里,哪怕她死了都不得安生。
然而此刻,她却是真的动了杀意。
一个卑贱之女,同洛婉清一样卑贱的女子——凭什么同她争?
李归玉乃王家子嗣,又有盛名在身,身为皇室荣耀深得盛宠,如今再得她郑氏扶持,未来高坐指日可待。
她没有那么在乎李归玉,她也不爱任何男人,她只是要这世上女子最尊贵的位置。
她愿意垂怜李归玉,那是李归玉的福分,他竟然还想着其他女人?
她哪里比不上那个商贾之女?
凭什么她死了。他还要挂念?
但无所谓了,他念,她就把他所在意的人都杀了。
他爱一个她杀一个,直到他乖乖成为她的傀儡。
洛婉清如是。
这个赵氏亦如是。
郑璧月杀意藏在琴中,云水崩腾而下,九凝山巍峨破云。
山河展卷,一瞬广陵散那些一人恩怨,显得如此渺茫卑微。
论琴技,郑璧月一直是东都一绝,除谢恒外无人出其左右。
洛婉清勉力跟了一段,便知继续下去,她无胜算。
她只有一首曲子有此技艺。
犹豫不过片刻,她拨响了音调。
是她江南,同那倚栏女子特意学会的《越王剑》。
这首曲子鲜少人知,但技艺极难,她曾无数次为李归玉演奏,一遍一遍打磨。
这五年她不知弹奏多少次。
这音调一响,李归玉便抬起头来。
他愣愣仰望着台上女子,熟悉的曲调,却是完全不同的曲风。
当年她不懂《越王剑》。
她不懂什么是灭国之恨,什么是卧薪尝胆,是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那时候她只是因为他喜欢,她就学。
如今她终于懂了。
洛婉清回望台下李归玉,一眼之间,却是数年。
国恨家仇,杀伐不休,马蹄踩过潇湘江水,长枪斩破云水长河。
不同于聂政匹夫一怒血溅三尺,越王剑以王道剑指江山,金戈铁马,不死不休。
洛婉清闭上眼睛,手指拨弄飞快,曲调越发激昂,她在这被压抑着的绝望琴声之中,突然理解了李归玉。
仇人帐下羞辱十余年,还有什么不可舍?
最初定下之事已经付出这么多,哪里还有回头可言?
什么山河不可践踏!
什么性命不可枉顾!
什么人,不可抛弃。
洛婉清呼吸渐急,一时竟是什么都忘了。
只放纵琴声中的千军万马覆国而下。
然后呢?
她感觉自己像是站在山河破碎的城墙之上,茫然看着天地。
她该去哪里?
不顾一切报仇,拼尽一生,等到此刻,她该去哪里?
她慌乱不知,走投无路。
琴声越发狂乱,李归玉呼吸微急。
王韵之琴声率先乱下,抬手放在琴上止声。
郑璧月神色也难看起来,她勉力跟了片刻,然而洛婉清琴声却是完全没有了束缚,杀伐之意压顶而来,郑璧月琴声一乱,难以为继,她撑着颜面勉力收音,而这时,高台之处,却是一首江南小调传来。
再简单不过的调子,却一瞬将人带到江南春日,泛舟湖上,杨柳依依。
所有人抬头看去,却见谢恒坐在高台,横琴于膝。
夏日阳光从窗户外落下,公子神色温和,阳光落在白净如玉的手指,似是带了温度。
琴音袅袅,外间宾客也都起身。
“是谢灵殊吗?(笔趣%阁小说)_[(.co)(com)”
有擅琴者惊讶开口, 谢毓书正端着酒杯闭眼听音,听到这话,立刻睁了眼,赶了回去,片刻后赶紧又跑回来,激动道:“是七郎!是他!”
“六年了。”有人震惊,“他终于碰琴了?”
“还废什么话,赶紧去看啊!”
其他院子的人闻得消息,纷纷赶来。
洛婉清琴声正激昂狂乱,听得这么简单的曲调,琵琶声一顿。
也就是这停顿片刻,那琴音立刻裹挟而上,仿若温柔春风,包裹在她指尖,亲吻浅啄。
洛婉清不由自主放缓了音色,琵琶声和琴音如两条奔流流水,从不同地方而来,最后在一个音调上交汇缠绕,勾勒出江南山水意境。
洛婉清无意识露出笑容,也就那刻,清风徐来,她面纱不知何时松动,随风而下,露出她完整面容。
周遭一瞬屏息,郑璧月睁大了眼睛。
谁也不曾想,方才如此激昂之曲,是出自于这样柔美女子之手。
李归玉愣愣抬头,见圣光之下,洛婉清抬眼看向高处谢恒。
她眼里没有他。
谢恒抬手压住琴弦,也抬眸看来。
那一刻,洛婉清觉得似有秋水浮动,无声流淌。
两人好似第一次见面,世家公子,小家碧玉。
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谢恒微微一笑,洛婉清才反应过来,抱着琵琶起身行礼。
掌声雷动,洛婉清抱琴走到李归玉身前,淡道:“多谢。”
说着便打算退场,李归玉却是一把抓住她的衣角。
洛婉清抬眸看他,李归玉似乎在竭力压制情绪,洛婉清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声警告:“放手!”
众目睽睽,李归玉的行为已是失礼。
李归玉不敢看她。
他怕多看一眼,他就放不了手。
他逼着自己放手,洛婉清果断转身,直接大步走出去。
郑璧月愣愣看着她的背影。
王韵之咬牙起身,暗骂了李归玉一句:“我看你是疯了!”
说着便追了出去。
王韵之这种身份,输了琴气急败坏,大家倒也理解。
谢恒扫了一眼出去二人,听又钻回来的谢毓书起哄:“七郎你再弹一首啊!”
谢恒转眸看去,旁人赶紧拉谢毓书这个二愣子,压低声:“他现在什么身份,你不要命了?!”
谢毓书面色一僵,谢恒却是破天荒点头:“可。”
听到这话,谢毓书立刻高兴起来,同旁人道:“我们家七郎大方的!”
说着,谢毓书跑出去,高兴道:“我去通知大家。”
谢毓书一通知,所有人便都赶过去凑热闹。
这倒给洛婉清行了方便,她急急往后院厢房赶去,刚走进后院,身后一阵凌厉掌风袭来,洛婉清侧身一拽,便拉到一条白绫,她抬手将白绫狠狠一甩,王韵之顺着她力道落到她身前,迎着她的脸一掌击来!
洛婉清抽出令牌翻手一压,将令牌压到王韵之面前,冷声道:“监察司办案,王小姐休要自找麻烦。”
“那你把我拿下!”
王韵之一脚踢向令牌。
她不可能在没有搜查令也没有实证的情况下,把王韵之在郑家拿下,洛婉清不想与她纠缠,直接跃走。
王韵之立刻跟上,两人且战且行,刚入院中,就听内院打斗之声。
洛婉清一跃跳入院子,便见里面人打成一片,一人持刀正砍向星灵,星灵眼见躲避不急,洛婉清连忙赶到,抓着星灵领子一退,一脚踹开面前这个叫紫棠的侍卫,同时回身一刀,斩在王韵之追来白绫之上。
白绫看似柔软,却格外坚韧,仿佛蛇一般缠上刀刃。
星灵赶紧截住紫棠的刀,同
洛婉清道:“人在井里!”
听到这话, 王韵之和洛婉清同时奔向井边。
井上盖着个木盖,正“咚咚”作响,卢令蝉在里面焦急求救:“救我!是我爹的人吗?救救我!”
洛婉清一揭木盖,王韵之立刻按住,洛婉清一拳砸去,两人当即在井边过招,谁也不让谁。
洛婉清揭盖子王韵之按住,王韵之揭盖子洛婉清按住,两边人马不分上下,在这个狭小的院子打得难舍难分。
远处谢恒琴音铿锵,院中越战越烈。
洛婉清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现下所有人是被谢恒吸引集中在前院,等谢恒弹完曲子,怕后院就要有人。
她和王韵之相差无几,不出奇招根本无法。
左思右想,她突然抬头,高兴惊呼:“公子?!”
王韵之下意识防守回身,洛婉清直接打开井盖,把王韵之一把按了下去,死死压住,随后大喝:“方直,拿石头来!”
方直是这里力气最大的,一听这话,毫不犹豫搬了块巨石,被人追砍着冲来,他将巨石砸在井上瞬间,洛婉清一脚踹开追砍之人,随后旋刀向前,一刀鞘砸晕一个。
紫棠见状,毫不犹豫,低喝:“撤!”
洛婉清来,没有王韵之压制,他们赢不了。
王韵之是王氏嫡女死不了,他们可不一样。
顷刻之间,院子便安静下来,洛婉清舒了口气,扶在巨石上,随后感觉巨石一震,王韵之大喝出声:“柳惜娘你放我出去!”
“这是郑锦心住所?”
洛婉清完全不搭理王韵之,回头看了一眼周边。
方圆喘着粗气,点头道:“是,我们刚找到人,刚才那些人就来了,抢了半天。要是司使再晚些,我怕撑不住了。”
“星灵,把郑锦心给我引过来。”
洛婉清直接吩咐星灵。
星灵没有多问,从地上昏迷的丫鬟身上取了衣服换上,直接推门出去。
郑锦心在郑府住得偏远,独门独院,明显不受重视。
王韵之还在井里叫骂,洛婉清回头朝众人使了个眼色,方圆立刻进屋找了张床单和绳子。
方直立刻将手搭在巨石上,咬牙搬起巨石。
巨石挪开瞬间,王韵之一跃而出,方圆将床单一撒遮住王韵之视线,所有人一拥而上,抱的抱抓的抓,洛婉清狠狠一个手刀,直接把人劈晕。
劈晕之后,洛婉清挥了挥手,冉荷赶紧上来把人捆上,堵上嘴塞进了旁边柴房。
随后洛婉清低头看向井里满脸惊恐的卢令蝉,淡道:“自己爬上来还是我让人接你?”
卢令蝉不敢说话,洛婉清直接让人把他抓出来绑上,按进了屋子。
随后她便在屋中坐下,静静等待。
等了一会儿,郑锦心匆匆忙忙回来,一进院子,她立刻想跑。
洛婉清低着头,平静出声:“来都来了,跑什么呢?”
郑锦心压抑着惶恐,洛婉清抬眼看她:“我既然叫你回来,便没打算害你,进来吧。”
郑锦心不敢动,她房中坐着的洛婉清,洛婉清穿着水蓝色笼纱长裙,看上去倒是普通闺秀模样,但她姿态极为闲适,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放在扶手之上。
她手上有一串檀木珠串,竖手撑额时,便将珠串暴露出来,这珠串眼色过于深沉,与她周身格格不入,带了一种沉稳的杀气,看得人心发慌。
郑锦心牙关轻颤,忍不住开口:“你……你是谁?”
“我?”
洛婉清抬眸,看向门口紧张的女子。
“监察司,柳惜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