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少女的争锋

 12月28日。

 随着诸多事务的结束,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加藤悠介才刚从弓道大会和不死川年会抽身出来,便马上一头扎进了工作室,开始忙碌。

 莲见佳乃子拿来了外包公司的资料,供众人挑选。

 其中一共有a、b、c三家公司。

 a公司是业内的老牌公司,主营业务是动画。旗下有多支实力强劲的主创团队,出品的动画质量有口皆碑,老而弥坚。

 b公司专做外包项目起家,尽管也参与制作过几款爆款作品,但大部分都反响平平,不温不火。

 c公司在业内成立时间不长,旗下的主创团队较为年轻,算是最近的新锐。作品的质量有好有坏,偶有神回偶有崩坏。

 在具体要选哪一家公司的问题上,小伙伴们众说纷纭。

 有推崇大公司大制作的。

 有支持稳扎稳打的。

 也有喜欢惊喜的。

 加藤悠介仔细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选了a公司作为工作室的指定外包方。

 尽管它给出的报价近乎是b、c两家公司的总和,但却是最为稳妥的安全牌,几乎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毕竟外包公司这行的水很深,其中既有靠谱的也有不靠谱的。

 像那些靠谱的,出品的作品质量基本能跟甲方的要求差不太多。只要不去特别注意,很少能有人看出这是外包方制作的。

 而不靠谱的那些,也许在接下案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找好了下家,会继续再外包出去,也就是所谓的二道贩子。

 若是再不靠谱一点,搞不好还会有三道、四道贩子。

 这么层层递进下去,最后做出来的是什么东西自然可想而知。

 ——纯粹是一坨狗屎。

 事实上,这也是许多小公司的必经之路。

 最开始靠着接外包工作积累经验。

 等稍微有点底子以后,就开始自行接企划与案子。

 若是接下案子之后发现无法独自完成,就再外包出去一部分,直到真正有能力独立为止。

 在这样的环境下。

 如果不好好甄别其中的优劣,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要被带到坑里了。

 到时质量不行先不说,要是影响到工期造成作品延期,就万万得不偿失了!

 当然,莲见佳乃子早就提前恶补过这方面的注意事项,并且还实际上门做了调查。

 最后能选出来的这三家公司都是比较靠谱的,基本不会出现那种俄罗斯套娃的情况。

 再加上这些公司自身也比较爱惜羽毛,因为一个难度不高的外包工作而找下家什么的,说出去还不够自己丢人的。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基本就这样吧,我们选a公司。”

 “好的,那我现在就去联络对方公司的代表。”

 当加藤悠介做出定夺以后,莲见佳乃子便利落地起身离开会议室。

 加藤悠介扭头看向美术部的成员。

 除了英梨梨和相乐真由以外,波岛出海也跟着自家哥哥来了东京,并且直到寒假结束前都会留在这边。

 他沉吟着开口问道:“英梨梨,你那边的进度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当事人原本正在吃着薯片,一听到他的问话,便三两口把嘴巴里的薯片咽了下去,然后微微坐直身体回答他。

 “……也没什么,大体上所有角色的立绘已经全都完成了,下面该准备画古河渚的cg1了。”

 加藤悠介点点头,又问:“那真由和出海呢?你们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我我我~”

 相乐真由马上举起一只手,“老师,我在分镜上面有一些想法,您等下有空可以给我讲一下吗?”

 旁边的波岛出海伸手拉了下她的胳膊,出声道:“不可以了啦,相乐姐,老师他现在是在讲游戏制作的事情啦。”

 “咦,可我们只是助手而已欸。如果柏木英理老师那边没有进展,也轮不到你我出马啊,只能学习了吧?”

 “唔咕——”

 尽管这是事实,可英梨梨还是被噎得瞬间说不出话。

 “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柏木英理老师!”

 反应过来的相乐真由赶忙补救道:

 “您只要慢慢来就好了,我和出海已经能够模仿一点您的笔触了。

 您尽管放心,我们随时都可以帮您做描线和上色之类的工作~!”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英梨梨顿时更加过意不去了。

 “我、我现在就去画……!”

 顾不上再在这里悠闲摸鱼,当事人丢下这句话以后,便抱着自己的薯片匆匆跑出了会议室。

 相乐真由和波岛出海交换了一个眼神,向众人告了一声歉,也赶忙跟了上去。

 紧随其后的——

 “那我们也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吉田和安艺伦也也一同起身离开。

 会议室转眼间只剩下三人。

 “那么悠介,我姑且自己琢磨着做了一份制作日程进度表,你要看一下吗?”

 惠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准备好的表格交给某人。

 加藤悠介拿过来一看。

 带着油墨香味的纸张上,各个部门的工作计划均被记载在上面。

 比如脚本要写到哪部分剧情。

 比如原画具体要提交哪几张。

 比如程序要完成哪一个阶段。

 按照具体的天数,这些工作被一一罗列出来。

 在加藤悠介翻看日常表的同时,惠也在看着他。

 自然而然的,少女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左腕上,或者说落在了那一块多出来的亮银色手表上面。

 她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思索,而后便听到这么一句。

 “怎么?你很在意我送给悠酱的礼物吗~加藤同学?”诗羽饱含深意地问道。

 说话的声音不大,刚好维持在她们两人之间又不会让加藤悠介听到的程度。

 “……虽然我是有点在意,不过不是霞之丘学姐想的那种在意喔?”惠用同样大小的音量回答了她。

 “哦?”

 诗羽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凑过来问道:“那你觉得那块手表怎么样,好看吗?”

 像是不习惯被人靠那么近,惠稍微往旁边移开身体,嗯地沉吟起来。

 “……就算霞之丘学姐你这么问,老实说我也不太懂手表耶,不过看起来还蛮好看的就是了。”

 “呵呵~加藤同学你的眼光还不错。”

 诗羽做作地叹息一声。

 “唉,其实我之前也为这个挑选了好久,只能说选礼物实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好在我·男·朋·友·他还蛮喜欢的,这就够了。”

 “哦~~是这样喔,那太好了。”

 惠不冷不热地回应着,像是无意继续这一话题。

 然而诗羽却不想轻易放过她。

 “这么说来,我家悠酱刚刚拿下全国高等弓道大赛的个人冠军,又是难得的圣诞节,你这个副会长就没想过给他准备什么礼物吗?”

 “唔……姑且不论我有没有准备,可我好像没必要一定要回答霞之丘学姐吧?”

 “……听这话的意思,你好像还真的准备了?”

 诗羽忍不住皱起眉头,“加藤同学,你真打算做勾引别人男朋友的事吗?”

 惠没什么情绪地看她一眼,表情淡定依旧。

 “首先,我和悠介早在你们交往之前就是同伴了;其次,我也没有霞之丘学姐说的那种打算,最后……”

 她望着不依不饶的诗羽,轻声道:“我和霞之丘学姐在一些事情上的观念不同,所以你用不着那么担心我的威胁。”

 说到最后,声音里隐约带上了一丝热度。

 诗羽的眉头皱得更深,又说:“……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悠酱是属于我的。”

 惠略微偏过头,用口型问道:‘那莲见老师呢?’

 诗羽眯起眼睛,眼神里已然多了几分冷意,寸步不让道:“不管怎样,我始终都是他公开承认的女朋友。”

 惠轻轻点头,不做争辩。

 面对她的平淡反应,诗羽心中不由微微发堵,“……你怎么不反驳?”

 惠没说话,只是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问「难道我应该在这里反驳吗?」

 这种云淡风轻的反应让诗羽更加不爽了。

 说不出为什么,她总觉得对方那种态度就像是笃定自己一定会赢一样,充满有恃无恐的余裕。

 瞥了一眼仍在专心看表格的加藤悠介,诗羽重新把目光聚焦在眼前的少女脸上。

 她稍微思索片刻,旋即又勾起唇角,似有轻蔑地说:

 “……算了,加藤同学你就继续这么别扭下去吧。就算不是我也没关系,总有人会治得了你的傲慢。”

 “……”

 听到这话的惠浅浅地皱起眉,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不过又很快恢复如常。

 “霞之丘学姐你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但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语毕,便把脸别向一旁,不再多言。

 ……

 另一边。

 程序部的房间里。

 安艺伦也看着面前的女孩,内心忍不住在轻轻颤抖。

 当事人手中拿着一个蓝色信封,此时正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并提出这样的请求。

 “所以,伦也学长……请你收下这个!”

 “出……出海……?”

 面对这种在美少女游戏里才会出现的特殊事件,母胎单身至今的他怀着激动不已的心情,哆哆嗦嗦地动手拆开信封。

 一张蓝银配色的纸券随即映入他的眼中。

 “……这是……社团入场券?”

 “是的~!”

 无视于他呆若木鸡的反应,直起身体的波岛出海脸上洋溢着欢乐,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兴奋与雀跃。

 “其实哥哥他帮我在这次的冬i上报了名!

 活动的第二天,东馆04a的「fanbsp; wave」是我的摊位!请学长到时一定要来看我哦!”

 “呃……?”

 安艺伦也呆然若失地眨眨眼,目光在手中的入场券与少女脸上切换,茫然不已地问道:

 “你说报名……等等!这难道是指那种同人志的贩售活动吗?出海你打算自己出本?”

 “嗯嗯!就是这样~!”

 波岛出海在肩前握着小拳头,兴高采烈地说:

 “我到时会出《小小恋情狂想曲》的同人志,画的是今年刚上市的第三代的角色之一干也~~~!如果是伦也学长的话一定知道吧?”

 “《小小恋情狂想曲》我还是知道的,不过……”

 安艺伦也深呼吸一口气,苦笑道:

 “比起游戏,出海你能不能先给我说明一下你要参展的事情?这件事未免也太突然了吧?”

 “啊哈哈~这么说来也是!”

 波岛出海重重点头,十分自觉地搬来一张椅子坐下,开口解释起来。

 “那个~总而言之,因为我和哥哥本身都打算参加这次的冬i嘛,哥哥就问我要不要顺便自己出本看看,所以我就同意了。”

 “这也太随便了吧——!?”安艺伦也用力吐槽。

 “有吗?但其实我在名古屋那边也有和朋友一起出过活动哦~不过东京的话果然还是很不一样,对不对?”

 “问题不在这里啦——!

 就算你突然说要参展出本什么的,但这不是马上就是冬i了吗?你的作品都准备好了吗?”

 “啊,关于这个学长用不着担心,因为我平时就一直有在画,应该是可以赶得上活动的……大概吧。”

 说到最后,波岛出海的语气稍微变得有些信心不足。

 安艺伦也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忍心去戳穿她,转而问道:“那印刷呢?你印了多少本?”

 “嗯~我印了五十本!”

 “五十本……?”

 “对!因为哥哥他说《小小狂想3》现在很受欢迎,喜欢的人很多,所以我就多印了一点,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卖掉呢,啊哈哈……”

 “这样啊……”

 尽管波岛出海说得兴奋,但安艺伦也还是瞬间平静了下来,并露出关怀般的眼神。

 老实说。

 在听到波岛伊织的名字时,他本以为对方会给自己妹妹的标准定得很高,比如印个几百上千册什么的。

 毕竟那个人现在不知靠什么手段混成了超人气社团的代表,经手运营的都是销量成千上万的热门作品,自然不能再以常理去考量。

 可对波岛出海这种新人来说,若是把标准定得那么高,最后又销量惨淡的话,只会严重打击到她的信心。

 正因如此,他刚刚才会那么慌乱,恨不得立刻就去找波岛伊织说道说道。

 要知道他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波岛出海这么一个称心如意的弟子,若是最后被打击得一蹶不振甚至脱宅,那他找谁说理去?

 他安艺伦也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然而当他听到波岛出海要印的本子仅有区区五十本时,便一下子淡定了起来。

 再冷静下来一想,包括04a这个位置,也不过是小型团体扎堆的岛块区,在iket上面属于是最差的位置。

 别说它比不上位于闸口区的「rougeenrouge」,就连占有墙际区的「egoistibsp; lily」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会被分配在这里的大多都是那种为爱发电的爱好者,最后说不定连一本作品都卖不出去,纯粹是凑个热闹而已。

 既然波岛出海被分配在这里,那自然用不着担心什么。

 ‘就当是让她长长见识,和同好交流交流吧。’

 安艺伦也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目光和蔼地望向面前的波岛出海。

 “好啊,到时我绝对会去给你捧场的!期待出海你画的新刊喔。”

 他就这么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

 ……